叶澜却不怕,要说他一直看常家就不顺眼,“呵,”他冷笑了一声,更变本加厉地抓着他案前那个公子的衣袖,抬高了嗓门,“下了课梁邱带我们去个好地方,你们去不去啊?”
常跟叶澜一起玩的几个人都起哄起来,一时学堂里哄笑成一片。
萧崇看着他们,心里有些失落,如果他也能在富贵之家长大,怕也可以这么无忧无虑的吧。
他还没想完,常勤忽然把自己桌案上的东西一口气全撩到了地上。
常勤一边的小奴隶紧紧地低着头,隔着这么远萧崇都能感觉到他浑身发抖。
“常勤,老师一会儿就来了,别闹了吧,”梁邱开口,他向来是个老好人,一看苗头不对就连忙劝架。
谁知常勤并不理他那一套,直起身子走到叶澜面前,俯视着叶澜。
谁怕谁,老子眼睛比你大多了,叶澜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就是他,他吧,”常勤的目光一转,指着萧崇,“昨天,你从我爹手里买下来的人?”
“怎么了,一钱银子不够使,你们常家要饭的吗?”
萧崇都被叶澜给惊着了,这人说话都不过脑的吗?
就算是第一次见也能明白,常勤这种人一看就不好惹,叶澜还一个劲地给他火上浇油。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有没有什么别的过节,但就这一句话,今天这事也不能和平解决了。
梁邱连忙站起来,伸手挡在两人中间,“叶澜,你少说两句。”
“我凭什么少说两句,城主下了多少条令了,买卖奴隶是犯法的,你爹是三品爵就可以明知故犯了吗?”叶澜心里想,如果不提萧崇的事那还好了,他提起来的,就别怪自己给他难堪了。
“你!”常勤随手抓过一个砚台……
硬物冲击在皮肉上的声音并没有那么刺耳,好几个胆小的公子哥捂起了眼。
以前也知道这俩人迟早得打一架,谁想到还真的来这么快啊。
叶澜瞪大了眼,看着地上的血,“你,”
他把目光缓缓移向萧崇,又移到萧崇手里的涮笔缸上,自己领回来的还是个硬茬啊。
梁邱连忙出去喊人,边喊边担忧,“叶澜,你这回死定了!”
萧崇手里的瓷缸摔到了地上,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他也没有想到,只是下意识的出了手而已。
常勤捂着自己的额头,表情狰狞,眼睛眯起来,用手敲了下书案,咬着牙,一字一断,“叶、澜,你……”
叶澜连忙从萧崇身上撕了块布条,把常勤整个人按倒,表情焦急而做作,“天啊,你怎么流这么多血啊?”
学堂里的老师走进来,带了很多的人,而萧崇只愣愣地看着叶澜。
常勤流了很多血,脑子本来就有些晕,被叶澜这么一扑,更觉得天旋地转。
叶澜趁机扇了常勤两巴掌,“你清醒一点啊!不要睡!”
常勤死咬着牙,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梁邱捂着脸,站在门边,叶澜这个疯子。
大人们走过来,把叶澜拉到一边,开始给常勤紧急包扎起来。
叶澜又嚎了一句,“你们可一定要救活他啊!”
他一边说,一边后退,顺手还拎着萧崇的衣服领子,带着他,两个人一步一步地往门口走。
常勤的眼透过几个人之间的空隙,眨都不眨地盯着叶澜。
但叶澜无所畏惧,甚至朝他做了个gui脸,才撒开大步带着萧崇往学堂外逃。
第5章
梁邱坐在叶澜的马车里,眉毛揪在一起,“你就这么逃出来了?”
“那不然呢,”叶澜把杏核吐出来,搁在手心的白布里,“等他们抓着我?”
他把白布包起来,在上面系了个结,用肩膀拱了两下萧崇,“拿着。”
萧崇还没缓过神来,愣愣地接着。
叶澜看他这样,叹口气,捏了两下萧崇的肩膀,“放心,二少罩着你呢。”
萧崇抬起眼,看着叶澜,他那不以为然的态度并不能使自己丝毫的安心。
梁邱想了一会,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出口。
如果叶澜把罪过都推到这个小仆身上,完全是能够保全他本身的。
奴隶算不得人,就算被生生打死也不会有事。
更何况,叶澜和常勤的争执也是因这个小奴而起……
梁邱一转过头,却发现叶澜正看着自己,缓缓地朝自己摇了下头。
他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梁邱也就把自己的想法收了回去,难得叶澜也有想保的人。
“还没到啊?”梁邱去撩马车小窗上的帘子。
叶澜跟着看过去,“是gān什么的地方啊?”
梁邱神秘地笑了笑。
“二少爷到了,”张涛喊了一声,把身旁的小凳放到地上。
他们面前是一个挂着黑帐的铺子,连个招牌都没有,铺子里黑漆漆的,只能看见里面有个一人高的大香炉,香炉中间点着三根细香,燃着青色的烟,缓缓地散在屋子里。
萧崇跳下车来,看了看手里托着的白布包,刚才叶澜让他下车把这杏核扔了,他犹豫了下,却把布包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
这回他有了经验,伸出手扶住了叶澜的手臂。
叶澜打了个哈欠,他看到这个环境就有种想睡觉的感觉。
梁邱跟在叶澜的后面,也想扶一下萧崇,结果摸了个空,他刚一瞪眼,看主仆二人一大一小都站在铺子门口动作一致地偷偷往里面看,也没了脾气,只恨自己怎么把自家的小仆扔在了学堂那里。
他走在最前,连着拍了下他们俩的头顶,“进去了。”
叶澜舔了下嘴唇,跟在他后面,手却背在后面,朝萧崇抖了两下。
萧崇想了一想,伸出自己的手,塞进叶澜的手心里。
俩人便这样牵着手同行。
一进铺子里先通过了大厅,再往后堂走,绕过一个曲折的长廊,才到了正经地方。
两个梳着高髻的小童站在门边,瞧见他们进来,一起低头行礼,“师尊已等候多时。”
叶澜瘪着嘴看梁邱,这什么鬼地方?
他知道中原流行道教,但是他们北境却觉得这些人装神弄鬼,纯粹就是骗钱的。
梁邱拉了下叶澜的袖子,催促道,“真的很准的!”
叶澜翻了个白眼,本来就觉得够晦气的了,没想到梁邱还带自己来这种地方。
萧崇被叶澜拉着,他倒没见过这些,挺好奇的。
他走到两个小童之间,左右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其中一个小童好像被他的滑稽样子逗到了,也回礼了一下。
这间屋子和前厅的摆设一样,只是香炉变成了巴掌大,后面又坐了个老道士,右手拿了根拂尘。
梁邱指指叶澜,轻声道,“道长,我跟您说的那个人就在这呢。”
老道士头偏了一下,眼睛微微睁开,瞥了一下叶澜二人,笑了笑,“你这个朋友来头挺大啊。”
梁邱笑着对叶澜讲,“你看,我就说吧,这位道长很准的,一下子就看出你不一样了。“
“我说的是他。”道士拂尘一甩,指了下萧崇。
梁邱和叶澜都惊讶地看着萧崇。
萧崇愣了半天,抬起头,眼里有种难言的认真,“道长,此话何解?”
“你自然知道我指的什么,”道长语气和缓,他说话时候身子跟着微微摆动,不知道说是疯癫,还是说仙人之姿,“如今一切艰苦皆是因,而后极富极贵都是果,你便等着就好。”
叶澜咂了下嘴,他倒想知道这道士还能说出什么荒唐话来,“那道长,您看看我,以后可能富贵吗?”
“小公子打小就是养在金池子里,就算偶有血光,以后也能一直顺遂,”道长含笑道,“只不过你的富贵都是别人给的,若你能看开,会为以后省下许多纠结。”
梁邱捂着嘴笑,这其实挺准的啊。
叶澜可就不高兴了,瞪他一眼,拽着萧崇的手就往外走,“走了走了,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