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何易安看到了他的侧脸。
一瞬间,何易安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跳了。
傅晟?
傅晟!
所有酒jīng都冲到他的脑子里砰地一声炸开,何易安脑子里一团乱麻,觉得自己可能是穿越了,或者发生了什么时空错乱,也可能傅晟还有个自己不知道的亲弟弟……
尽管酒吧的灯光十分昏暗,但何易安觉得那人简直和傅晟长得一模一样!
准确来说更像刚毕业那时候的傅晟。吧台前的那个人似乎要年轻一些,不戴眼镜,头发还有些微卷,一身打扮颇时髦,像五道口地铁站里能碰见的大学生。
何易安的第一个反应是给傅晟打电话,刚要拨号,又犹豫了。电话八成是打不通的。这会儿傅晟十有八九在医院,在医院的话也十有八九在手术或巡房。而若是真的打通了,说什么呢?他出差几乎从不给傅晟打电话,偶尔发几条微信报平安。现在一个月没回家,难道要打电话说想他了吗?那可真够莫名其妙的。
何易安把手机放回口袋,远远看着那两个人,心里想,当年他在这里遇见傅晟,可能也是这样一幅场景。只是当年的时髦没有这么花哨,何易安估计傅晟当时可能在衬衣外面套了件圆领毛衣,也是一个人坐在吧台前喝酒,然后他自己就端着酒上去搭讪了。
过了一会儿,那个人身边的座位空出来了。何易安其实很想走上前去,但他心里又觉得不能够。如果过去了,然后呢?总不会纯粹为了jiāo个朋友吧。在这种酒吧里,搭讪了,之后不就是那一档子事么,谁不明白。可他跟傅晟还没分手呢!
何易安这样想着,喝完手里这杯酒,便离开了。
可鬼使神差的,第二天晚上,何易安又站在了Des酒吧的门口。
(四)
何易安不能骗自己,他今天来Des就是为了再见一见昨天那个像傅晟的男生。
他当然不知道对方是否还会出现,但是想碰一碰运气。他运气不错,走进Des酒吧,他便看见那个男生还坐在昨天那个位置上。
何易安这次想看得清楚些,于是没再缩在角落里。他找了一个中央偏后的位置,又叫了一杯吉普森,坐下来喝酒。期间有几个人过来搭讪,他没搭理。
一晚上,何易安就自己喝酒,然后偷偷看着那个男生喝酒。
他真的有一种时空jiāo错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回到了九年前的那个元旦节,他在Des遇到傅晟,又惊喜又惊讶,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上前攀谈。他其实一直挺奇怪为什么傅晟会出现在那种地方的。傅晟是标准的三好学生,就算是个gay,也不应该会去gay吧。
后来傅晟说:“在Des看到那么多同类,才觉得自己也不算什么怪胎,也没有那么孤独。”
何易安这一晚还是没有走到那个男生面前去。他其实还真有点单纯认识一下的想法,毕竟那个人跟傅晟长得一模一样,他真的怀疑傅晟是有个什么失散多年的弟弟之类的。但他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尤其是对着那样一张脸。他怕搭讪就是出轨的开始。
何易安喝完手里那杯酒,也没多留,就走了。
这一夜何易安梦到了傅晟。
第二天早上何易安只能爬起来动手给自己洗裤子。一边洗一边在心里骂自己颜狗、神经病,自己故意跑出来不着家,现在又因为他梦遗。
其实在梦里何易安有点分不清是傅晟,还是他在Des碰到的那个男生。但他根本也不认识那个男生,他觉得梦里那个人就是二十来岁的傅晟。无论如何,何易安觉得很美妙。
当天晚上,何易安又去了Des酒吧。
他还是照旧点吉普森,找位置坐着喝酒,偷偷看那个男生。总有人找那个男生说话,他也跟别人聊两句,但是从来也没离开自己的位置。
何易安觉得自己也不想gān什么。酒吧的灯光很昏暗,看不太清,也许那个男生和傅晟也不是那么像。何易安看着他就是想找找20岁的感觉。日子够枯燥的了,自己给自己找点神经病似的乐子呗。
何易安自己瞎想着,旁边走过来一个酒吧侍者,端着托盘问他道:“请问是何先生吗?”
何易安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下意识回答:“是。”
侍者把托盘上的酒放到他面前,“这是傅先生为您点的吉普森,请您慢用。”
“傅先生?”何易安一愣。
他一抬眼,看见那个男生已经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续(四)
何易安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个男人已经向自己走过来了。
何易安终于看清了那个男人的样子。
不用太近,那身姿和面容,握杯的动作,走路的步幅,都熟悉极了。
傅晟!
何易安觉得自己在做梦,但的确是傅晟。
何易安现在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为什么傅晟会出现在Des酒吧?为什么他会来B市?为什么他没有上班?他怎么请下来的假?但心里再怎么说卧槽都已经来不及了。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太阳xué突突直跳,何易安心里隐隐约约有什么感觉,他知道傅晟过来会说什么。不能让他先开口!何易安知道自己只有一次机会,一句话,必须把傅晟截住。
傅晟已经走到他面前了。
何易安下意识反应,他举起那支满杯的吉普森与傅晟手里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师兄没想到在这碰到你了啊。”
吉普森够烈的,何易安心想,这滋味估计自己很长时间都不会忘了。
(五)
九年前,同样在这个地方,何易安端着酒杯来到傅晟面前,也是用杯子碰了一下傅晟放在吧台上的那支,叮地一响,一gān而尽。然而他说:“没想到在这碰见你啊,傅师兄。”
何易安还记得当年傅晟眼中的慌乱。傅晟没想到自己会在gay吧被人认出来,更没想到那人认出来了还敢上来打招呼。更何况对于傅晟来说,眼前这个大男孩完全是个陌生人,这个陌生人认识自己,叫得出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对方有什么企图。
何易安其实也没什么企图,要说有,他的企图就是傅晟。
何易安叫他的名字也没别的意思,就是瞎攀个关系。真的是瞎攀,这得益于何易安多年跟随他爹出战饭局的经验;其实两个人都不是一个学校的,还能张口就喊一句“傅师兄”。
后来这句“师兄”喊了很多年。
傅晟端着高脚杯的手微微颤了一下。他举起杯子抿了一口。何易安注意到他手里端的那支也是吉普森。挺奇怪的,他记得傅晟不怎么喝烈酒,至少以前不喜欢喝。他一般点Mojita或者亚历山大,直接点汽水也gān过。何易安一直觉得他在这方面没什么品,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变了。不知道也很正常,他也的确很久没和傅晟一起来酒吧喝酒了。
“你这是准备走了么?”何易安没话找话。
“准备走了。”
“那正好,我也准备走,一块儿呗。”
傅晟没说话,自然也没反对,放下杯子就出了酒吧。
何易安跟在他后面,他觉得自己莫名其妙有些紧张,好像是18岁的何易安面对21岁的男神傅晟似的。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夜晚的风还是有些凉,何易安感觉自己清醒了些。
“你怎么来北京了?”
傅晟不说话。
“怎么请得下来假的?你们医院看来还是可以请假的嘛。”
“辞了。”
“辞了?!”何易安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辞了?”
“恩,辞了。过阵子再换家医院,现在先休息一下,给自己放几天假。”
也是,傅晟名校毕业,有北大一附院和华山医院的工作经历,又不愁找工作。
“挺好的,整天累的要死。你不如以后就不工作了。”
傅晟看神经病一样看他:“不工作吃什么?”
何易安想说“我养你啊”,临到嘴边又没说出口。他前两天还琢磨要不要分手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