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云的手不敢动了，鹿鸣细长白净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覆在连云更大更有力、血管凸显、颜色略深的手背上，对比鲜明，透着莫名的暧昧气息。

连云的手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

“我……这是四眼灶，很快的。”连云还想再抗争一下。

“那我挑几个菜好吗？就海鲜蒸蛋和鱼香肉丝，素菜你自己看着做吧。”

鹿鸣挑的是最简单的，连云默默把一堆材料放回了冰箱。

鹿鸣坐在小凳子上剥葱、剥蒜。

微波炉嗡嗡地响着，在给虾仁和肉丝解冻。

连云快手快脚地煮上了米饭，泡发了木耳，切好了笋丝、青椒、红椒，打好了jī蛋液。

鹿鸣还在绣花一样地剥蒜瓣。

他的手指真是又修长又白净，指甲修剪得圆润gān净，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着一个瓣蒜，右手的拇指和食指轻轻去揭蒜皮。因为指甲修得太短了，经常是好几下也不能揭开一块薄薄的蒜皮，他就把蒜头放到牙齿上，轻咬一下，然后再剥。

连云看愣了，看他粉红的唇开合，看他一点雪白的牙齿和粉嫩的舌尖时不时露出来，看他漂亮的双手既优雅又笨拙的动作。

“连先生，剥好了，还有没有简单一点的活让我做？”鹿鸣太清楚自己的斤两，也不逞qiáng，实话实说。

连云匆忙收回眼神，平静了一下呯呯乱跳的心脏，把葱蒜姜都洗了洗，放到菜板上：“蒜切薄片，姜切丝。”

说完以后，连云不敢再看他，架上炒锅，点火放油准备先把肉丝爆一下。

“啊！”一声吃痛的叫声传来，鹿鸣的食指冒出了一大颗血珠。

连云吓得火也忘了关，一把抓过鹿鸣的手，就含进了嘴里。

鹿鸣的手被牢牢抓在男人手里，想抽抽不回来，他感觉到男人粗砺的舌尖轻轻舔过伤口，又温柔地吮吸了几下，温润的口腔才离开手指。

“连先生，有创可贴吗？”鹿鸣问，虽然有点尴尬，还是故意装的若无其事。

男人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他的脸慢慢地涌上一层红色，说话也有点吱吱唔唔地：“那个……不好意思……我……小舟手破的时候我都是要含一下的。”小舟是他的儿子。

男人不等鹿鸣再说话，大步冲进客厅，翻出了小药箱，鹿鸣顺手关了煤气灶，也跟了出来。

男人让他坐到沙发上，抓起他的手指，小心翼翼地chuī了chuī，又抬眼问鹿鸣：“对不起，还疼吗？”

连云的眉眼都忧愁地紧锁着，脸上自责的神情太明显，反倒让鹿鸣觉得不好意思了：“和你没关系，是我自己笨手笨脚的。”

伤口已经不出血了，连云帮鹿鸣涂了碘伏，又再次chuī了chuī，才贴上创可贴。

小舟早在鹿鸣切伤手的时候就围观了，很贴心地安慰鹿鸣：“哥哥，唾液有杀菌作用，碘伏也可以消炎杀菌，你的伤口很快就会好了，不要太担心。”

鹿鸣笑了，“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我妈妈是护士。”小舟很骄傲地说。

连云不让鹿鸣帮忙了，一个人麻利地做了四菜一汤。

吃饭的时候，鹿鸣看着嫩huáng的海鲜蒸蛋，红艳的鱼香肉丝，翠绿的gān煸豆角，水灵灵的木耳洋葱，绿白相间的翡翠白玉汤，只觉得光看着也赏心悦目。

“连先生，你的厨艺怎么这么好啊？我只会做各种和jī蛋有关的。”鹿鸣吃的很大方，丝毫也没有扭捏，“好久没吃到这么好吃的菜了。”

连云低声接了句：“我可以天天做给你吃。”然后又低下头吃饭，似乎刚才什么都没说过。

还是小舟接了一句话：“哥哥，你以后到我们家吃饭吧，我爸爸做饭可好吃了。”

“哥哥会把小舟家吃穷的。”鹿鸣逗他。

“哈哈，你又不是猪八戒，吃不穷的。”

连云一边埋头吃饭一边微微勾起了嘴角。

第3章 鬼迷心窍

吃完饭，连云去洗碗，鹿鸣不好意思白吃一顿，也跟进了厨房：“连先生，有什么我能做的吗？”

连云张了张嘴，似乎想让他不用帮忙，又没说出口，过了几秒钟，才说：“你就在这陪我说说话吧。”

这个要求……似乎不好拒绝，毕竟刚吃了人家一顿饭，嘴软。

说什么呢？

鹿鸣不知道该聊什么。

两个人做了4年邻居，并不是特别熟悉。他老妈发给他的电邮里应该有介绍，但是鹿鸣根本没看。

鹿鸣只知道连先生离婚了，有个儿子，不知道他年龄、工作、籍贯。而连先生可能对鹿鸣了解的更少。

两个人尴尬地沉默了一会。

“为什么不想找男朋友？”连云先开口了，水笼头哗啦啦地淌着水，他仔仔细细地冲刷碗碟里的残渣，没抬头看鹿鸣。

这么私人的问题，鹿鸣本可以不回答，但考虑到两个人的相亲关系，还是礼貌地回答了。

毕竟把人约了出来，连云是抱着相亲的目的去的咖啡馆，可能还满怀期待，而自己纯粹是应付老妈，仗着是邻居，就欺负人家，连句自我介绍都没有，就结束了相亲，这样一想，连云简直就是被耍的一方，是“受害者”了，而这个受害者，还请鹿鸣吃了顿晚饭。

“暂时不想找，没事业、没钱、没时间，而且我可能没法和对方像男朋友一样一个屋檐下生活，我的时间没法和对方步调一致。”

连云关了水龙头，往洗碗巾上挤了洗洁jīng，开始一个个仔细地把盘碟擦出泡沫。

“我可以！”男人的声音不大，即使没了流水声，也不太能听清。

“嗯？”

“我可以，我可以和你步调一致。”这次声音大了，但还是低着头，没有去看鹿鸣。

鹿鸣不由地就笑了，“连先生，你除了知道我叫鹿鸣，还知道我什么？我的什么你都不了解。”

“你上大学的时候，有课的话早上7点半出门，下午6点到家，晚上不出门。毕业后的这一个月，早上8点出门，中午回家，下午不出门，晚饭前会出去买菜，晚饭后不出门。”

鹿鸣的笑容挂不住了，“你怎么知道？”

“这层是顶层，又只有我们两户，我能听到电梯的声音，和你关门的声音，听久了就总结出来了。”连云又拧开水笼头，冲洗碗碟上的洗洁jīng，泡沫冲掉，碗碟又变得闪亮洁净了。

“我还知道你的小名叫呦呦，你写书。”连云又说。

“你大学时谈过男朋友，但是都很快分手了。”连云继续扔出重磅炸弹。

“你妈妈希望你找个踏实的人好好过日子。”

这是认识以来，连云说话最多的一次了。

“连先生，你的职业是……警察？私家侦探？或者是我妈在网上告诉你的？”鹿鸣不得不怀疑了。

连云终于洗完了，没有理由不直面对方了，他擦gān净手，转过身和鹿鸣面对面站着。

“有一次一起等电梯，我听到你打电话，和人谈写作进度。上个月，你送你妈妈出门，我在客厅里听见你们等电梯时说的话，你妈妈让你认真谈个男朋友，能过一辈子的那种，不要像以前那几个，谈了几个月就分了，还说在xxx相亲网注册了账号，要帮你相亲。”

xxx相亲网，是首家同性相亲网站。

鹿鸣郁闷地想，这防盗门隔音也太差了吧。

说完这些，连云的脸有点红了，幸亏他皮肤不白，脸红了也看得不是太明显。

“我喜欢你……很久了！”红着脸的连云，1米8多的身高，垂着手，小声咕哝着这句告白的话，眼睛瞅着旁边的橱柜把手，不敢看鹿鸣的脸，像个对心爱的女生告白的纯情少年。

鹿鸣不是纯情少年。他追过别人，也被别人追过，他表白过别人，也被别人表白过。

他大学里谈过3个男朋友，3个男朋友都把他甩了，用的还是同一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