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警察报告完，沈琮迅速筛了一遍信息，然后指了指在审讯室里仰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的郭子qiáng，说：“小张，去薅他一把头发，送去鉴定中心，看看是不是这个人。”

“一……一把？”

“对，一把，可劲儿了薅，也算是治治这个人渣。”

女孩子对于渣男总是更义愤填膺一些，他审讯时说的话，秦鹰大概也跟他们吐槽过，小张得了令，笑着接了命令，进到审讯室里，狠狠地拍拍郭子qiáng的脸将他叫醒，在他半梦半醒间，说：“我们需要您的DNA做比对，请您配合。”说完，伸手在他的脑袋顶狠狠一拔，薅下十来二十根头发，在郭子qiáng懵bī结束之前，便出了审讯室，将自己的成果送去了鉴定中心。

陆玦看着审讯室里破口大骂的郭子qiáng和身边一脸得意的沈琮，无奈道：“治这种小流氓，还是得你这种大禽shòu出马。”

“是，等了你十三年的大禽shòu，好歹也算是一个专情的大禽shòu吧？”沈琮打趣了一句后，又回到了案子上，休息过两个小时的脑子如今清醒了不少，“就算606发现的头发是他的，他也有很好的解释借口——去办事儿时候留下的……算不上什么关键证据。啧，到底怎么办呢。”

“你别着急，等搜捕令批下来，去他家里搜搜看。心理学角度来说，恋物癖在偷了内衣之后，不会随意处置，而是会留在身边。所以如果在他的家里搜到了学生们丢的东西，那才是铁证。”

沈琮嗯了一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着筋骨，还响的嘎嘣脆。他的脑子里思考着的，是方才小张说的学校领导的情况。

安抚学生，紧急开会，沟通家长。

他们第一时间做的，竟然不是来警察局备案，询问进展，而是紧急公关，将学校的名声挽回来。

陆玦在车上的话，像是几句预言，仿佛于无声处，已经规划好了整件事情的始末，只等待着演员即位，便又是一场被时间抹去的旧案。

头发和指纹已经确定为郭子qiáng遗留下的，而他对此的解释也和沈琮猜测的不相上下。

“天亮了去搜查他的家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发现。”沈琮将报告丢回桌上，一整夜，整件案子都没有什么太大的进展，反而有些洗清了郭子qiáng的嫌疑，断了这唯一一条线索。

天大亮的时候，沈琮去洗手间里用冷水冲了把脸，准备提了郭子qiáng带着搜查令直接去家中搜一波。刚出洗手间，脸上的水还没甩gān净，小警察便来报告：“沈队，高校长和崔凤琪的辅导员来了。”

高海鑫挺着啤酒肚，靠在沈琮办公室的沙发上。沈琮还在念书的时候，高海鑫还是凉大警察学院的院长，对沈琮颇有照顾，一直对他另眼相看。毕业以后，沈琮以第一名的成绩考进市局刑侦队，证实了高海鑫的眼光着实不错。

“高校长，您来了。”

高海鑫站起来，跟沈琮公式化地握了手，又带着些得意地拍了拍沈琮的肩膀，颇为炫耀地跟辅导员说：“这还是当年我的半个学生。”

沈琮内心感到一阵不适，压下心中想要一个擒拿将高海鑫的胳膊从自己肩膀上扳下去的冲动，扯起一个不失礼数的笑，说：“江老师，昨天我们在学校已经见过了。孩子们安抚下来了吗？”

高海鑫抢了辅导员的话头说：“安抚了，我和宿管科连夜就给她们安排了新的宿舍，也派了学校心理室的老师过去，小沈啊，你就放心吧。”

辅导员在旁边尴尬地点着头，算是替高海鑫证明他所言非虚：“沈警官，这件案子有什么进展吗？”

“听说你们拘了郭子qiáng？怎么，是他做的？”

带走郭子qiáng是他翻了崔凤琪的手机后才做的决定，那时候，刑侦一队的人已经全部撤走，剩下秦鹰想去看看自己的妹妹才留在了凉大，正好替沈琮带了人回来。学校里知道此事的，只有郭子qiáng的母亲。

是高海鑫特意去见了楼管，还是她跑去找高海鑫告了状？

一个楼管，竟轻易地跟学校校长搭了线？

沈琮心里又闪过几个弯，面上依旧是礼貌的微笑：“郭子qiáng只是来配合我们调查，不是拘留。一会儿我们工作人员会例行地问您几个问题，希望您能配合。”

高海鑫摆摆手，一副一切服从安排的模样：“没问题，这件事性质如此恶劣，学校会积极配合你们警察办案。要是有不配合的，你就来找我，我帮你解决。”

第7章 搜证

沈琮耐心地跟高海鑫扯了会儿皮，打着像模像样的官腔，掺着若有若无的遥远感情牌，越来越对这个校长产生了兴趣。

学校的事情，从上到下，由远及近，他竟都能说出来个七八。

“哎，小张，带着录音笔例行问几句话备个案。”沈琮叫来小警察，让她招呼着高海鑫，自己又例行握个手，便提了郭子qiáng，带着刑侦一队再次去了学校。

凉大校门口依旧停着满满的车，缩在保卫室屋檐里的监控器一闪一闪的发着红光，像是注视着来往学校的人的一举一动。可查过监控的沈琮清楚，画质糊的甚至分不清出来的是自己还是秦鹰，更别提指望它来记录下凶手出校门的模样。

“老秦，你带着几个人，再去问问崔凤琪的室友，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线索。重点帮我问问，校长在学生里都是一个什么样的形象。还有，顺便探探她们知不知道崔凤琪和郭子qiáng的事儿。”沈琮吩咐着秦鹰，自己直接带着搜查令和郭子qiáng朝着他家里走去。

郭子qiáng住在17号楼和水房中间的一间小楼里，挨着锅炉房，四季cháo湿闷热，常年开着门窗。

郭子qiáng的母亲听说警察来搜查，着急忙慌地跟着一起来了，手脚无措，愣愣地跟在沈琮身后。

“警官，我娃犯啥事儿了？他，他平常是混了点，但是，但是不会杀人的嘞。”

“阿姨，我们也只是例行搜查，您别紧张，如果郭子qiáng是无辜的，我们也不会冤枉了他。”沈琮就事论事，可多年审讯穷凶极恶的罪犯，浸润出来的严肃气场，天然让他人退避三舍。因而在郭子qiáng母亲眼中，沈琮的意思便成为“我们可不会无缘无故冤枉他已经证据确凿了，你别想再捞人了”。

郭子qiáng母亲想着，忽然便觉得胸口一闷，扯着沈琮的衣袖一歪直接倒了下去。

“哎哎，阿姨！赶紧送医院去！”沈琮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扶着她，jiāo给了身边的手下，让他开着警车就往医院送。

这一来，郭子qiáng不乐意了，心想我这边八字没一撇的嫌疑，你先把我妈给吓到了，这可是你们警察的过错。

郭子qiáng直接扯开离得最近的警察，一屁股坐在chuáng上，一副“我就是不走”的钉子户架势。

“郭先生，我们搜查您的房间是审批了搜查令的，走了正当手续。如果您继续妨碍我们，这就算得上是妨碍公务了。”

“你们搜查归搜查，但是凶神恶煞地吓我妈gān嘛？我妈年纪大了，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们赔得起吗？”

凶神恶煞？？？

陆玦瞥了眼真凶神恶煞起来的沈琮一眼，忍住了想笑的冲动，把沈琮拉回了自己身后，自己走上去说：“郭先生，您母亲是因为您的事着急，才一时间晕了过去。已经有警察送您母亲去医院了。我想，让您母亲恢复的最好的办法便是洗清嫌疑。您这么不愿意我们搜查您的chuáng，难道是……”陆玦故意顿了下，用怀疑的眼神瞥了一眼郭子qiáng霸占着的chuáng一眼，带给了众人无限的遐思。

郭子qiáng禁不得激，眉毛一挑窜了起来，指着陆玦的鼻子叫唤道：“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这chuáng就让你们搜！”说着，一把掀起来了chuáng垫。

一室皆静。

所有人的眼神都被吸引到了掀去chuáng垫的chuáng板上，只有郭子qiáng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自己的chuáng，得意洋洋地说：“给我看仔细了！我的chuáng上到底有没有能定我罪的！”得意的表情在他回头的时候彻底僵在了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