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他看向钮祜禄氏,意图寻找她松懈的关口,寻找转圜的余地,却只看到她的神色宛如沉冰一片。钮祜禄氏慢慢地,沉声道:“我知道我不是你亲生额尼,你心里总是隔着一层,但是这么多年我自问已经做到了最好。你要走,可以,我马上去找瓜尔佳妹妹。我提前向她请罪。”
瓜尔佳氏是他过世的亲生M_亲。她这句话是杀手锏。
她怎么能?怎么敢?叶宣棠愤怒,悲哀,甚至想笑,但他笑不出来。沉默得久了,他有一种自己马上就会转身离开的_gan觉,那gu念头越来越qiáng烈,那种勇气越来越鼓舞,直到他看见钮祜禄氏真的从榻上抽出一把剪子向自己的手腕铰下去。他一把从M_亲手上夺过了剪子,顺势跪下,膝盖在石砖地上砸出咚的一声。
那一瞬间他万念俱灰。他知道自己终究是输了。
门外的丫鬟听见动静哭叫着冲进来,顿时又是急急忙忙一阵折腾。叶宣棠跪在一边像听一出戏。钮祜禄氏的手腕,滴答滴答往下流了几滴血,他看着那血滴在白色的毯子上,突然想起孔尚任的《桃花扇》。种种念头在他心里纠缠激dàng,荒谬又悲凉。
往后的事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似乎他阿玛知道真相,又似乎不知道,他没有追究。钮祜禄氏的伤并不严重,很快就痊愈起来,她结痂的时候是叶宣棠和陈家二姑娘陈慧的婚礼。婚礼是西式的,很盛大,没有按旧俗搭台唱戏——是叶宣棠自己拒绝的。
那个混不吝的戏痴,那个爱笑爱闹的六爷,那个喜欢伏城一心要和他一起走的叶宣棠,随着那一跪,已经死了。
灵枢素问救不了。
第4章 第 4 章
叶家的喜庆日子没过多久,北平开始笼yinJ在一片yīn影当中。
最开始谁都不信日本人真的进了宛平城,只觉得是以讹传讹,只有学生们像是惊弓之鸟,迅速又组织起了游街、抗议,然而很快被镇压下去。人们看多了学生游街,已经不觉得稀奇,直到有个nv高中生被巡逻队员一枪打死,真的闹出了人命。这件事在报纸上登了很久,所占的版面却越来越少——通州、密云、_F_山,郊区一个一个失守,战况急转直下,战报却越来越模糊,反倒是亲日派文人歌功颂德宣传“共荣”的文章一下子多起来。当人们察觉不对劲的时候,北平城的城门早已经关了,重兵把守不得随意进出。恐慌像一场瘟疫蔓延在所有身处北平的中国人之中,年纪大的想起了庚子年洋鬼子烧杀抢掠,年纪小的没有经历过那次劫难,更_gan觉到未知的恐惧。
北平乱了。
叶家因为不肯向日本人低头,没少被穿小鞋。重重刁难之下不仅老爷叶振连丢了在政府的工作,家里的不少老物件也不得不拿出来当了换钱糊口。有一次叶振连无意间折返回当铺,看见老板对一个日本军官点头哈yao腆着脸笑,那军官拿的赫然就是刚从他手上出去的一只宋代汝窑花觚。浑浑噩噩回到叶府,叶振连刚迈进门槛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知。他没有猝亡,是拖了一个多月才死的,死的时候整个人瘦neng了相,在病榻上抓着叶宣棠的手喘不上气来,说他对不起祖宗,他没脸进叶赫那拉家的坟。
叶宣棠那时候只是哭。阿玛一死他主心骨先抽掉了半_geng,纵然有钮祜禄氏和几位M_亲,终究还是要他主事的。他和几位兄弟战战兢兢办完了叶振连的丧礼,不敢张扬多花钱,只在西山默默找了块地就把父亲葬了。钮祜禄氏本来不愿意,可是家里委实再拿不出钱来,这让她哭得愈加哀恸凄凉。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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