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文年轻的时候像个pào仗,他曾经冲到一个nv生家里痛斥让她辍学的家长,然后把人带回到教室。那个nv生长得黑瘦,成绩普通,但朗读课文的声音很好听,发音标准。许寄文想,也许她将来会成为一个不错的播音主持人,他每次都让她站在讲台上带读。他看着那个小nv孩慢慢变得自信笃定的样子,自己亦觉欣慰。毕业的时候许寄文在每个人的毕业照上都写了不同寄语,希望他们可以有了不起的人生。
过了四五年,他又送走了一届,新一届也快毕业了。许寄文搬了新家,回家路上打算称点卤菜。一个身形走样的妇人在摊主旁边帮忙,见到许寄文惊喜地喊:“许老师?”许寄文愣住,多半天才从她的五官轮廓里辨认出人,他想起了教室里那个每天带头朗读课文的nv生,迟疑道:“你**”
“我初中毕业就没读啦,现在跟我丈夫做生意。”nv人有些羞赧地跟他说起近况。摊主长得挺胖,一听是Q子的老师还很热心,要多给许寄文加一条鸭tui。倒是许寄文自己落荒而逃。
他可以跟困难抗争,但是他无法跟平庸抗争。
他想他教书有什么用呢,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他以为那个普通话很好听的nv孩子会继续读书,会走出这个县城,会去做什么更体面的营生,可是她没有。他以为自己改变过什么,可事实是她的父M_在对待子nv的教育上依旧愚昧而偏颇,没有让她接着读书,她也没有坚持为自己谋一条出路,看起来是这样平静地接受了嫁人生子的安排。他只能替人抗争一时。可生活是一辈子的事,他渡人这么一小段,到底有什么意义?
他去跟头被打破的老校长说这个意思。他教过一茬又一茬,青chūn期的学生本身就难管,倾注了心力去教又如何,过个几年成了人,也只是一群平庸的大人。
老校长的脑袋恢复是恢复了,就是之后思考和行动都有点慢,他想祭出自己那句名言,可惜已经叫不响。许寄文打那之后就不太愿意教,老校长规劝他多次也没叫他提起劲头,于是老人家做主,找人把许寄文放到了一中去,说让他冷静冷静。许寄文把这看作是老校长对自己的惩罚,可他不愿_fu软,他觉得自己没错。
谁能像老校长一样头都被打破了还能去做个终生的理想主义者呢?热血也是会凉的。
这么多年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他收集那些写得好的学生作文,总希望有一天里面能出一两个了不起的大人物。可那些乍现的灵光最终都被生活消磨,机灵的,nei秀的,可爱的**少年人。最终都变成了差不多的大人。
他有时候甚至想冲上去问,你为什么是现在这个样子,以前你写出过那么漂亮的作文A,你以前念书的时候那么聪明A,你怎么了?你怎么在过这样的人生?但他没法开口,也没有人回答他。许寄文觉得自己可能病了,不是病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执念呢?
那就像一个病人那样去生活好了。到了一中之后学生更难管,讲不听,骂不_fu。许寄文索x把对于教书的热情和执念连同自己身上那点活气一起抽离了出去,开始学会把班里的学生都当做萝卜头,没人指望萝卜成才,他无所谓地去教,也无所谓结果。
他都快习惯这件事了,可是他看到了李顾。也许他早有不甘,书本上密密麻麻的备课笔记就是证据。李顾的出现给他心里的那颗种子下了一场雨,被克制的念想又蓬勃地生长起来。
今天李顾把他问住了,他不得不再次去直面这个先前将他打败过一次的问题。
许寄文下了班去买酒,路过那个小菜摊去切点卤菜。一个丁点大的小男孩围在_M_M身边打转,手tao上沾着油的nv人一边给客人递东西一边教他认字读书。客人听见了,打趣说:“哟你普通话还挺标准。”那nv人闻言很高兴,她把手tao摘下来,将头发捋到耳后:“那是,我念书的时候老师还让我带读的呢。”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仿佛闪动着奇异的光辉。小孩抱着她的tui,一字一句模仿她的腔T。
许寄文看了许久又走回去了,他想她不幸福吗?好像也不是。
他当年做了自己该做的,可他不能要求别人去过另一种人生。这个nv孩,她有一双甚至不愿意送nv孩去读书的父M_,她如果选择了另一种人生,将会有无尽的困难在前面等着她。他替她抗争了一次,他就有权利要求她成为斗士吗?也不是。她如今早早嫁出去,过上了另一种生活。许寄文想,自己有什么资格去评判呢?他做的事是载人渡河,过了这段,该怎么走,往哪里走,都是别人自己的事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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