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
是楼下那小子的声音。
我心想他再敲下去,整栋楼都要怀疑我是不是借了高利贷。
最外面的铁门是向外开的,我心知杜明,开门的时候用了点力。果不其然,萧澹然哑了声。
因为要捂着鼻子。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蹲着扶着鼻子的他,心情好了大半。
他套了件针织衫,连外套都没穿,一副来的很匆忙的样子。
过了一会,男人摸了摸鼻子,确定没歪后站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在家出什么事了呢?敲门又没人应。”
我:“…………”
那我是还要谢谢您见义勇为?
排除了一个市民失事案?
“怎么了?”
念在我喝过他家凉白开的份上,我还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下。
毕竟他看上去是真的挺急。
“啊,想找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萧澹然像是看不见我脸上视死如归的表情,又笑着继续道:
“你能帮我炒个jī蛋吗?”
我:“……”
什么?
许久之后,我通过他脸上认真的神情,再三确定,他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找茬。
“……萧先生,我们好像没那么熟。”
我委婉地拒绝道。
“我们天天在电梯见面已经很熟了啊。”
“……”
哦,
是吗。
你难道没发现我每回看见你都下意识把电梯门快速按关吗。
“那我先下去等你了啊,我楼下门还没关呢。”萧澹然说完就转身按电梯。
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合上了。
我发现我中学一直记不住意思的成语,此刻在脑海里无比清晰:
节外生枝。
这姓萧的没事找事的能力是有多qiáng?
我理了理睡觉翘起来的头发,还是回屋换了身衣服,打算去看看怎么回事,应该不会真的就是炒jī蛋这么简单。
没准他是被绑架了呢?
我想到前阵子看的电影,一个独居女孩家里被绑匪囚禁了好几天,一回女孩被放出去买菜,她身后跟着绑匪,于是她只能通过给别人提示以求获救。
没准就是呢……
可是他这么大个人,比我还高半个头……
这么想着,我还是认真思量了一番。
萧澹然打开门看到我手上拿的菜刀的时候,果不其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但马上又是一阵失落,嘴巴抿成一条线。
我心中一颤,菜刀对付不来?
我不会打架,现在报警来得及吗,我用空着的那只手摸到裤兜里的手机。
萧澹然一脸遗憾地看着我:“虽然我不懂做菜,但没想到你也不懂,我好歹知道炒jī蛋不需要菜刀。”
苦心人天不负。
我攥紧手里的菜刀,菜刀砍不了坏人,但可以砍眼前这个脑子有坑的人,
斩草除根,以绝社会后患。
萧澹然大概见我眼底杀意渐起,往后退了一步,
“你……到底会不会炒啊,不会本少爷喊别人了。”
待我发飙之时,他反应过来,
“呃我意思是,你不会炒我找人教你啊~你炒的肯定特别好吃。”
“你几岁?”我一手抓着菜刀,倚在门边看着他。
“……二十三。” 他又往后退了一步。
二十三……
我眯了眯眼,感情这少爷嚣张得很,比我还小了两岁。
算了,尊老爱幼。
我冲他摆摆手,然后走进厨房打算替这可怜的小孩炒个jī蛋。
进了厨房,我挽起袖子,抓起锅铲,发现问题不止一个。
“jī蛋在旁边,打好了。” 萧澹然从外边探出个头来,好心提醒。
“不是jī蛋。”我皱眉,
“油呢???”
“呃,有的。”
他也愣了,随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在哪?”
他歪头,
“在商场?”
“…………”
我把锅铲一扔。
……
……
几分钟后,萧澹然决定出门去超市,对,是他,不是我,也不是我们。
至于一个人的喜剧最终为什么演变成两个人的悲剧,
我是有过激烈反抗的,我无声地演绎了转身就走,顺带还有屏蔽来自他的杂音。
“你……你你你单车不是坏了吗?车轴坏了吧!我能修!我给你修好!”
他抓住我一只手臂,目光炯炯。
我:“……”
他继续道:“免费!”
我:“免费?”
他:“我大少爷又不差那点钱!”
我:“呵呵,你大少爷还会修单车啊?”
他听完自豪地抬了抬下巴,
“多才多艺嘛。”
……
念在单车的份上,我决定好心给他带路。毕竟这里地段偏远,除了老头就是老太太,要不就已婚人士,修单车?骑单车的都没几个好吗?
我也不想再天天起早赶车了。
小区坐落于旧城区,唯一通往外界的jiāo通路线就是门口那条桥。
对,就是把我害惨了的那个。
我跟着萧澹然并肩走着,大清早有许多老头老太太下来遛弯,一齐走在绿荫小道上,四周传来悦耳的鸟叫声,此起彼伏的,显得这一对对眷侣,恩爱且和谐。
走了一会,我察觉我俩这气氛有些奇怪,于是刻意放慢了步伐。
便变成了我跟在萧澹然后面,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
我突然觉着有些伤感,当基佬真的挺累的,不仅身份累,自己还容易想太多。
萧澹然倒没什么反应,继续向前走。
我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居然有一瞬觉得这个中二大龄青年有那么一点儿帅气。
一定是错觉。
不到一分钟,现实告诉我:不错,就是你的错觉。
我俩一前一后都要走出小区大门了,我才隐隐约约觉着不对劲,我叫住前面那人,
“萧澹然,你车停哪了?”
男人转过身看我,理直气壮道:“我没车。”
身为大少爷你居然连车都没有?
清早看这厮家务白痴的模样我差点还就信了呢!
到头来还是个中二。
更悲催的是,就在我们争执不下之时,小区门口驶过一辆公jiāo车。
“……”
旧城区公jiāo车,一站一辆,一辆一小时。
我咬牙切齿:“你连车都没有你怎么出去?”
“我平时不出去啊,” 萧澹然认真状想了想,“我觉得我们可以走路。”
于是两个大男人,大冬天,chuī着寒风,在一座大桥上实现生命的跨越。
我为什么不转身就走?
呵呵。
他钳着老子的手臂好吗?
隔着厚外套都感受得到的力度。
我被风chuī得面无表情,也不想说话,整个人就跟个提线木偶似的被他拽着爬坡。
萧澹然兴奋地像个第一次chūn游的小孩,爬个坡都乐个不停。
他一边喘气一边对我说:“我还是第一次……第一次跨这种桥呢,还是没有人行道的。”
我闭了闭眼,别说你了,我也是第一次。
惨啊。
“其实,我不是没有车,我就是……就是低调!”
“……”
是了,我想起之前网上看过的一句话,越是有钱的人越是低调,你永远不知道他背后有多少财富。
那按这个逻辑我岂不是比他更富有?
虽然我现在在大桥上顶着寒风走着路,
但越是有钱便越是像我这般低调,
谁能想到我虽然在这里艰难地步行着,实则背后还有一辆自行车呢?
而萧澹然?
呵呵,
他是给我修自行车的人。
第3章 行到水穷处
我觉得萧澹然运动神经特别好,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那种。
他一边自说自话,一边拽着我上了坡。
下桥明明是个向下的斜坡,萧澹然却表示自己死活走不动了,还说是因为攥着我这个大型重物爬坡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