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要三万块,她也露出了为难的脸色。旁边的小孩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捏着自己红领巾玩。
“罢了罢了,钱没了再赚。”她咬咬牙,拿着自己的小包往收费处走。
小孩儿紧赶慢赶地追着她,小声问:“妈妈,你不是说攒着钱送我去学钢琴吗?”
“仔仔乖,许奶奶生病了,等她病好,妈妈再想办法带你去学钢琴。”
两人说着话走远,程鹏飞和祝雁对视一眼,松了口气。
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又何止许奶奶一个。
jiāo完费后,三人坐在手术室外面,都攥着心等手术结果。
祝雁就穿了一件真丝睡袍,姣好的身材露在外头。过路的病人露出隐晦的微笑,似乎在她身上四处打量。祝雁脸色一白,抿着唇不发一言。
“看你妈呢看?”程鹏飞脱下衣服往祝雁身上罩。
那病人回头一看是个小孩儿,嗤笑一声。
程鹏飞攥着他的拐杖往前一扔,说:“再他妈的往这看一眼,弄断你另一条腿,不信试试。”
青年长相俊美,说出这话着实没几分可信度。可毕竟是在医院,那病人也不想闹大,一瘸一拐的去把拐杖拿起来,灰溜溜地离开了。
隔了一会儿,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说着手术结果。
外面的三人这才松了口气。
程鹏飞把湿淋淋的头发往后抹,说:“雁姐,你看看几点了。”
祝雁拿出小包里的手机,说:“恩......八点二十了。”
“卧槽,坏了!”程鹏飞急忙往外跑,撞到护士一边道歉一边头也不回地跑了。
祝雁跟楼下媳妇儿对视一眼,不知道程鹏飞赶着gān嘛。
外头雨下得很大,程鹏飞打了个出租车往大巴方向赶,没走到头前边就堵车了。
“师傅能不能绕路啊?”
司机叼着烟看他,说:“怎么的你第一次来啊,这儿单行道能绕啥路。”
程鹏飞抿着唇,把钱给了司机,直接开车下去。
雨水打在他身上,把棉麻衬衫弄得湿淋淋的。
大家都拿着伞在雨中漫步,只有他一人玩命的跑。
最后一辆大巴早就开走了,程鹏飞喘着粗气瘫在一旁。雨水把地砖已经淹上了,脏污的水漫过程鹏飞的脚踝。
赶不上了。
再怎么也赶不上了。
程鹏飞急着出门,也没带手机。
离他不远处有一个正观镜,他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出了神。
一次性的染发剂被水一淋,已经掉了色。huáng毛显现出来,发尾还有些黑,不伦不类的不像样子。
染了头发又能怎么样。
程鹏飞心里在说,你看你,淤泥里的人,再怎么掩饰也是带着脏污。
人家家庭富裕,还有上好前程。
今天是不是预兆了什么,程鹏飞心想。
雨下得非常大,打在遮雨棚上发出砰砰砰的响声。
程鹏飞呆坐在大巴车等候室里,雨水顺着他的衬衫往下滴。他仰头看了眼,随手抹了把脸,手心里粘腻异常,一看全是劣质染色剂留下的深黑色。
不用看也知道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了。
大巴车走了,自己靠着一双腿能走到哪儿去呢。
靠着一部手机,能给她什么呢。
程鹏飞想着,漠然地看着手心的老茧。
得从这儿离开啊。
程鹏飞把头发往上抹了抹,得从这儿离开。
不然那儿有资格去喜欢她呢。
那么温柔的人。
“董少,还不回去?要赶不上拍夜戏了。”
董川坐在咖啡馆里没说话,面前摆了一盘蛋挞,他还记着那人喜欢吃甜的。
原本约了九点,他难得没迟到,提前一个钟头就过来这儿坐着了。
想着怎么解释呢。
其实我是男生,但是我好像有点喜欢你。
我们可以不分手吗。
他的脑子里浮现四五个结局,可唯独没想到这个。
助理钱如命抓了抓脸,她手机一直在震动,经纪人催促得紧。
“董少?”
董川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十一点。
“走吧。”
“呃......蛋、蛋挞要打包吗?”
董川回头看一眼,青年的眉目已经初具成人的戾气,他抿着唇,散发出一股冷意。
“不,丢了吧。”
C市十年一遇的洪涝灾害,把城市淹了个遍。
火车站里人员众多,程鹏飞走的时候没跟别人说,取了自己车票过安检,不敢停留片刻。
他的一头huáng毛剃光了,圆溜溜的光头在人群中非常瞩目。
离开这个小城市,离开烂泥潭。
“小哥,要不要报纸,上车解闷也行啊。”
“多少钱?”
“二十。”
“不要。”
“诶诶,十五十五,十块,不能再少了。”
程鹏飞眼睛一眯,以八块买下了报纸。
首页板面《大荧幕首秀“翼城纷纭”杀青!小影帝董川提名金玉兰奖!》。
程鹏飞还想继续往下看,就听到他的班次开始检票。
随手把报纸扔进背包里,他迅速赶去排队。
第5章
大学城旁边的街道上开了一路的金银花,每当chuī风就会淅淅沥沥地掉一地,踩着花蕊总给人一种不切实际的奇迹感。
“董川再获影帝称号,金玉兰奖拿到手软。”
“董川确认参演《狂徒》,由陈导全程监督!”
“董川疑似《狂徒》之后息影,或转为幕后!”
“董川……”
程鹏飞拿着冰刀切酸奶凝结成的块,手臂因为用力使得小臂肌肉若隐若现,线条明显。
听到小茗一直念着新闻,忍不住说一句:“董川是谁啊?”
“是我男神!”面前年轻的学生接话道,“小哥你竟然不认识他!快去看他的《长生不死》,我当时看哭好几次!啊小哥哥,不用打包,我吃着进学校啦!”
程鹏飞一愣,笑着点头,把炒酸奶倒进盒子里,递给他说:“欢迎下次光临。”
小茗是他房东的女儿,在b大导演系读,立志成为一个拳打高导,脚踢王导,站在世界顶端的新晋导演。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程鹏飞住在店内,平时除了打工以外就帮忙在小卖部做炒酸奶。王姨也就免了他的租金,平时还能靠着程鹏飞的脸蛋,多吸引一些顾客。
“鹏飞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一旁的王姨皱眉,给程鹏飞夹菜,数落小茗,说:“你鹏飞哥哥每天三份工要打呢,哪儿来的时间给你拍。”
小茗嘴一瘪,筷子戳着碗里炖得稀烂的土豆牛肉。
程鹏飞想了想自己日程,说:“周六可以吗?”
“可以可以!!鹏飞哥你最好了!”
王姨心底里也疼自己小孩儿,就是不好意思让程鹏飞累着。夹了块特大的牛肉给他,说:“鹏飞,辛苦你跟小茗闹了。周六我来做饭吧,你好好休息。”
“嗯,好。谢谢王姨。”
程鹏飞运气还算是不错,王姨一家对他都很好。最开始是住在他们家阁楼上的,随着小茗越长越大,是个大姑娘了。程鹏飞就主动提出搬出来住。
王姨在小卖部的店里头给他支了个chuáng,不收他租金,只业余休息帮她看摊子做饭就成。
B市冬天非常冷,风chuī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小茗坐在凳子上,一边哼歌,一边摆弄自己的机器。
一旁的男生推了推她,说:“你找的人靠谱吗?这可是咱们期末作业,可别拍烂了。”
“我找的人肯定靠谱,你放心吧。”
编剧是个麻花辫的女生,叫清澜,个子小小的,说话声音也小小的。闻言说:“我相信小茗的眼光。”
小茗抬头,伸手挠挠清澜的下巴肉,说:“还是清澜疼我。”
男生叹气,把道具放好,刚想说那人怎么还不来。教室外的门就被推开。
进来一个穿着厚实,看不清脸的人。
“不好意思,路上堵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