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鹏飞皱着眉看。
刀子上头还有水果渍,擦不掉的浅huáng。
纠集了很多人一起去,王一雀走在最前头。一行人喊着叫着,颇有桃园结义的架势。似乎他们不是去打群架的,而是去闹革命。
程鹏飞走到门口处,把水果刀放下,依旧选了根棍棒。
不知道为什么这种水果刀,他很害怕看到,像是记忆里出现什么偏差一样,被刀子捅了之后,肚子凉悠悠的,像是肠子也要跟着血液一并流出去似的。
程鹏飞甩甩头,把这恐怖的记忆甩出脑子外。
这会儿已经下午两点了,程鹏飞跟她约的是九点。他想得很清楚,这边的事情忙完了,他就回去坐大巴去城郊。
二十分钟路程,再怎么都能赶到。
想到马上要见着自己女朋友了,程鹏飞说不出的开心,脚步带着轻快。不像去打架的,像是勾结一堆人去联谊。
他平时就是一头小huáng毛,今天染了黑发躲在最后,一时间还没人看出来这漂亮的小崽子是程鹏飞。大家都有着自己的小圈子,东拉西扯的,没人搭理这位落了单的失足青年。
工厂马上要拆迁,隔着老远就见着那大大的红色“拆”字。
程鹏飞跟着众人堵在工厂楼下,没一会儿就打了起来。
棍棒不长眼,程鹏飞拿着棍子一下下朝着人身上招呼。他们打架都有规矩,一般不动刀子,只是这次那人触了王一雀的逆鳞,把他家小孩儿带走了。
程鹏飞听到警铃声,皱着眉丢了棍子,随后躲着拳头到角落里喘着粗气。
他来的路上报了警,眼看着王一雀动了刀子,他不能这么让他坐了牢去。
果然警察来得飞快,把斗殴的三四十人都拉到警局,原本想趁乱逃了的程鹏飞没逃得过去,一脸失望地爬上了车。
千算万算,这步算漏了。
警局难得出现这种场面,三四十人抱着头蹲在脚边,听警察教育。
程鹏飞在最后头,心急火燎地想看一下时间。
也不知道几点了,万一最后一班大巴车赶不上就糟了。
有个女警察一眼瞧见了程鹏飞,拉着人站起来说:“身份证给我看看。”
哪儿有打架带着自己身份证的,程鹏飞说:“我......我没带来。”
程鹏飞长得就很有蛊惑性,垂着头眼睛巴巴地看着底下,小可怜劲儿的。
“不怕,告诉姐姐,你今年几岁了?”
“十六.....姐姐你别关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会被抓的。”程鹏飞小心翼翼地抓住女警察的袖口,说,“他们骗我、我说去了之后给我钱,我就去了。姐姐......”
那边一查,程鹏飞还真是十六岁,长得又粉雕玉琢的,留着一头柔软的黑色短发,一看就是个好学生模样。
他说的话女警察信了几分,小孩儿还没成年自然不可能拘留,找了个老警察说他几句,把人说得蔫兮兮的,才肯放他出警局。
出了警局的程鹏飞褪去了乖学生的模样,跟撒开了欢的小鸟似的,眯着眼往公车上跑。
他装可怜这招已经用了不下八次了,每次都有人中招,他也乐得从警察眼皮子底下溜达,免得事儿大了他也担不起。
身上沾了些血迹,他得回家换一身衣服才行。
公车上的小电视放着电视剧,是最近大火的一部古装剧。
里头扮演少年皇帝的人是个小戏骨,剑眉星目,才十几岁就把那股子帝王之气演绎得淋漓尽致。一摆手一顿足,无一不在节奏上。
程鹏飞看出了神,直到公车司机按了两下喇叭,才道了歉下车。
作者有话说
小攻出现
【电视里】
第4章
这会儿小孩子放学了,在楼底下聚集成一圈。为首的小孩儿用红领结捂着眼,四处摸人,忽然抓住一只手,他急急忙忙地扯下红领结,看到青年笑眯眯的样子嘟着嘴说:“鹏飞哥,你不要老挡着我的道,我可不想又一直当‘鬼’。”
程鹏飞拍拍他脑袋瓜,说:“你妈呢?”
“我妈昨天跟我爸吵架了,气回娘家,今天不在呢。”
他妈就是昨天楼底下那媳妇儿,联想到昨天湿了的梅gān菜,程鹏飞点点头,先一步上楼换衣服。
屋子里传来女人矫揉造作的呻吟声,程鹏飞小声地溜进自己屋子,把T恤换成棉麻衬衫。
他青年身形,身上有不少的肌肉。身上光洁,没有一丝一毫的疤痕。但到了他肚子上,却显现出七八条丑恶的伤疤。
他并不记得这是什么时候被割的,也不记得是被谁割的。
只知道自己被王一雀带着生活,身上这伤口怎么来的,怎么好的,他一点记忆都没有。
程鹏飞看了眼自己的肚子,心想自己女朋友可别嫌弃这伤。虽然看着瘆人,某些角度......也挺爷们嘛。
衣柜里没几件像样的衣服,衬衫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后背有一点猩红的血渍。程鹏飞啧了一声,从衣柜里拿出一件外套穿上。
等他再出来时,祝雁的屋子里已经没了声响。
程鹏飞看了眼那门,随后往外走去。
许奶奶今天也放了两个咸鸭蛋在窗外,她的咸鸭蛋向来都会被程鹏飞顺走,一面骂一面又往窗外塞。
刀子嘴豆腐心,程鹏飞乐于接受她的好意,刮风下雨时也悄悄地爬到许奶奶楼顶给她添砖加瓦,免得漏雨。
程鹏飞拿着咸鸭蛋啃了起来,狐疑地看了下窗内。
今天许奶奶怎么没出来骂他。
从祝雁屋子里出来的男人脸色蜡huáng,眼底下都是乌黑,脸上长了不少的疮,他一边系着裤腰带一边走出来,看到程鹏飞撞了他一下,随后骂了几句脏话往楼下走。
“什么玩意儿......”程鹏飞瘪嘴,把咸鸭蛋啃gān净之后脸贴紧窗户。
外面已经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打在雨棚上发出砰砰的响声。
祝雁裹着睡袍从屋内出来,声音带着一丝情事之后的疲累:“鹏飞,你看什么呢?”
她话音未落,程鹏飞已经抄起旁边的凳子砸向玻璃窗。
祝雁吓了一跳,她瞪大眼踏着玻璃碎过来,说:“你疯了!一会儿许奶奶不扒了你的皮!”
程鹏飞把手伸进玻璃窗里,拉下门后的插捎,推门进去,说:“雁姐!去叫出租车!”
祝雁一看,许奶奶已经晕厥了,地上还有不小一摊血。
程鹏飞背着许奶奶站起来,平时中气十足的一个人,背着没几斤重,手松松地搭在他肩上。
祝雁就穿了一件睡裙,她站在路边拦车,两人都顾不上打伞。
雨越下越大,程鹏飞把许奶奶往上面颠了一下,随后说:“雁姐,我背着许奶奶去医院吧,这儿打不着车!”
祝雁点头,紧紧攥着自己的钱包,跟上程鹏飞的脚步往医院赶。
离这个弄堂不远处有一家医院,平时人也不多。
程鹏飞抄近道,踩着脏乱的巷子跑过去。
医生见状,立马叫人抬上病chuáng,程鹏飞喘着粗气,双手撑在膝盖上平复自己的心跳。
祝雁急忙赶来,她脸色苍白,jīng致的妆容被雨打湿,格外láng狈。先jiāo了住院费和急诊费,随后到程鹏飞身边,满脸焦急,问道:“许奶奶没事吧?怎么回事,平时中气十足的,这一下子......”
两人坐在手术室外面,不一会儿医生从里面出来,说:“谁是许慧清的家人?”
“这儿这儿!”
“病人突发脑溢血,可能要动手术,你们先去筹三万块钱做手术,耽误病情就不好了。”医生说完就进了手术室。
程鹏飞抿着唇不说话,一旁的祝雁也沉默了。
他们俩这紧巴巴的日子,别说一万了,就是一千也拿不出来。
程鹏飞刚想拿着电话找王一雀借,外头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一位妇女。
“许奶奶呢?人呢?怎么样了?”
是楼底下的媳妇儿。
“医生说要手术......要三万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