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你好！”窦吟中笑呵呵地点点头，“随便坐。”

“江燃A，今天的云蛮不错的哦！我刚刚看到，西面还有一点金红色的晚霞。”师M_领着他们穿过厅堂和_F_间，推开阳台的门。

这户于城市边缘的二十四楼阳台正对着CBD中心，正巧能望见城市中心的高楼广厦。鳞次栉比的高楼沐浴在夕阳中，镀上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擦得锃亮的玻璃外墙在夕阳的照耀下泛着流转闪耀的光泽。

陆江燃是个不折不扣的摄影爱好者，最喜欢拍摄的题材之一就是落日，所以经常会来此拍照。

老两口早就把陆江燃当成自己的孩子。问候寒暄之后，窦吟中D上老花镜，自顾自端坐在书桌前读一本线装古籍，师M_则钻进厨_F_张罗晚饭。

程汶左看看右看看，老两口的小屋拥挤却温馨，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自己的父M_。他是北方人，住在一个风光不怎么优美、经济不怎么发达、人口也不怎么稠密的小镇上。

爷爷**、父亲M_亲带着幼年时的他住在几间平_F_里，临着水泥大马路的屋前有一棵枣树，树下停着父亲的自行车。腊月里，父亲归家的时候车前把上会挂着腊r、草鱼；等天热一点，他就和一群还没有自行车高的小伙伴们一起嚷嚷着要学骑车，摔得鼻青脸肿。屋后养着一群jī鸭，几只和富贵一样脏兮兮的小土狗，耀武扬威地赶着jī鸭东奔西走。猫却总是偷懒，眯着眼睛团成一团窝在屋顶上晒太阳，在大家围在院子里聊天的时候，它会冷不防从屋顶上踹一_geng鱼骨头下来，吓人一跳。

自从十九岁那年出门闯dàng，他只回过三四次家。爷爷**年纪大了，每一次回去都会发现老人家的背更加佝偻、眼神更加浑浊；父M_仍然那样身手矫健地忙进忙出，但越变越大的嗓门泄露了他们的衰老和孤独。

想到这里，程汶默默地xi了xi鼻子，拎起包悄悄蹭到洗手间，去把脸上的妆卸gān净了。然后磨蹭进了厨_F_，蹲下身子帮师M_择菜。

老太太很喜欢这个热情有礼貌的小伙子，笑呵呵地招呼他：“小程，你就当这儿是自己家一样。快，出去吃点水果，我来就行了。”

程汶张开zhui微微犹豫了几秒钟，果断随了陆江燃的称呼：“师M_，别客气。我以前在家也老是帮我_M做饭的，她还夸我择菜择得gān净呢**只可惜我已经好几年都没回去了。”

老太太慈祥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问他为什么没回去，只是摇摇头笑了：“你是个好孩子，一个人在外打拼真是不容易。就像我们江燃，跟你窦老师年轻时候一样，整天拼学术、搞研究，忙来忙去也没个头。连自己的亲妹子上大学，也不过一年接送两次**这么多年，还从没听过他有什么正经好朋友的**”

一筐蔬菜择完，老太太硬是把他赶出了厨_F_，说是一会儿炒起菜来油烟太大，怕呛着他。

程汶无所事事，不自觉地就逛到了阳台上。

陆江燃背对着他，双手的手肘支在栏杆上权当三脚架用，正专心致志地T整着快门和光圈。相机发出“咔嚓”“兹——”的声音，倒像是摄影棚里熟悉的场景，只不过这次镜头并不对着他。

程汶赶在自己手脚不受控制地摆起pose之前，也将双手撑上了栏杆，俯身看着夕阳笼yinJ下的城市。

和远眺时所能看到的摩登都市不同，如果你低下头，会在小区nei部蜿蜒的道路和附近的街道上看到买菜归来的主妇、滑着滑板的少年、牵着手散步的老夫妇和四处疯跑的孩童。这些细小而常见的景象由于此刻居高临下的观望，成为了这座繁华都市日常、世俗而充满烟火气的底色。

不知为何，在这一片巨大而温柔的沉默里，程汶忽然_gan觉到一种shen刻的无奈_gan和疲倦_gan。耳畔忽然响起模糊的声音，原来是身边一直在专心拍照的人轻轻说了一句什么，不同于日常语音的抑扬顿挫，声音从喉头滚过的_gan觉像是某种异国语言。

察觉到他的目光，陆江燃侧过身来，柔声解释道：“‘秋日huáng昏，此路无行人’，是芭蕉的俳句。”

程汶点点头，并没有说什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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