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是很小的四方桌，如果两个人都坐上就避免不了的腿挨着腿，罗霄也顾不上这些，盘腿坐着捧着碗就开始使劲嗦面。这几乎算得上是罗霄很长一段时间里最营养的一顿了，面汤很烫，吃得他眼眶都不自觉地染上了点湿意。

“吃完去洗碗，洗好了给你擦药。”

只是煮一碗面罢了，小万老板的厨房阵仗大得和打仗似的，所有调味品的盖子都开着围着灶台摆了一整圈。罗霄把汤底都喝gān净了，就差拿舌头把碗给洗了，挽起袖子洗碗的时候万里云上楼去给他把衣服丢洗衣机了，没看到对方手臂腕子都是青紫的痕迹。

只是罗霄饿得久了，乍一下吃了一碗面，又是蛋又是肉的，没一会儿就肚子疼。小万老板哪里会照顾小孩子，能把自己照顾好都已经谢天谢地了，好在家里药箱备着常用药，给罗霄喂了两粒消食片，打架时虎虎生风的小少年此刻捂着肚子倒在万里云的沙发上看起来才有了符合年纪的稚嫩和脆弱。

说是上药，万里云也就是拿云南白药给那些受伤的部位喷一下，“还有哪里疼吗？他们是不是打你肚子了？衣服撩起来我看看。”说着就去掀罗霄的睡衣摆。小少年吃饱了有些困，没来得及阻止就被看到了肚皮。不止今天，前几天也有一场乱战，混乱中罗霄也挨了几下，后背的肚子都留了痕迹，只是这些伤并不是不能忍受，罗霄撑得久了也就能催眠自己觉得不痛了。明明是不大的年纪，还是少年的身量，肚子上没有一丝赘肉，即使刚吃了夜宵也能看出流畅的肌肉线条，小万老板用指尖戳了戳，“痛不痛啊？”

其实不痛了，还有点痒，袒露在空气中的肚皮缩了一下，更加渴望刚刚那一触及分的温暖。罗霄趴到沙发上把睡衣整个掀了起来，露出伤口红肿的后背给万里云看，“这里比较痛，你给我按一下吧。”

小万老板哪里敢用力，轻轻柔柔地摸了几把就把药喷了上去，伤口瞬间凉了一下，罗霄咬着后槽牙把脏话憋在嗓子眼里。

小少年趴在沙发上等伤口晾gān的功夫，小万老板上楼把甩gān的衣服安置在烘gān机上，又抱了一chuáng被子下去。

刚换季，前段时间店里因为jiāo接西点师的工作太忙了，小万老板只来得及把冬天的鸭绒被套进珊瑚绒的被套里，薄的那一chuáng还没没有收起来，今天正好派上用场了。

用怪异姿势趴在沙发上的罗霄看着人抱着chuáng被子下来就知道是占不到更多便宜了，也是，人家身体有秘密又是独居，怎么可能连基本的防备心都没有。

“你要是觉得冷，我再给你拿个取暖器。”

罗霄自然是不想更麻烦人家了，拿被子一裹用眼神示意对方自己没事。

墙边的钟已经走到快一点了，小万老板半蹲着给人捻了捻被角，明天是礼拜五，不过熬夜对于高三的学生来说应该是家常便饭了，只是眼前的这位存疑。

“那你马上睡觉，明天还要上课，冰箱里还有点吃的，明天早上你自己解决一下不要吵我，听懂了吗？”

罗霄这张脸故意扮乖的时候还是很可爱的，一双亮晶晶的眼睛露在被子外面对着小万老板不知是真情还是假意的服软，偏偏小万老板这个颜狗就吃这一套。未成年小帅哥被揍得颧骨都红了一块，但是依旧不影响帅气，蜷缩在狭小的沙发上看起来有些委屈，示弱的表情让人误以为捡回家的是一只没有攻击性的小奶狗罢了，小孩子嘛，能坏到哪里去呢？

万里云起身按灭了一楼的开关，屋子里一下就暗了下来，窗外街边昏huáng瓦数永远差点意思的路灯透过斑斓的玻璃窗是罗霄能看到的所有光源了。

就当是偷来的吧。

他从没有入睡得这样快过，几乎是闭上眼睛就在带着小万老板身上好闻味道的被窝里陷入了梦境。

高三生的作息永远准得可怕，即使是罗霄这样家里没人管的小孩一到六点半就睁开了眼睛，不管家里怎么样，逃课也不能逃得太过分。世上最惨的差不多也就是罗霄这种人了，想坏吧坏不彻底，想好的话又缺乏向上的希望和勇气，在中下游不尴不尬地生存着。已经是冬天了，这个点天都还没亮呢。罗霄把被子叠了叠去边上的小洗手间解决一下个人卫生问题，洗手台上已经放了新的一次性用的牙刷和一块毛巾，洗漱完毕后罗霄就去厨房觅食。

冰箱里放着一些新鲜的果蔬和jī蛋，还有一包葡萄gān吐司，罗霄拿出吐司一转身就看到了流理台上的面包机。他家原来也有这样一台jīng致的机器，只是他妈妈走之后就再也没人用过了，后来有一回罗霄突然来了兴致想试试的时候才发现那玩意儿已经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