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qiáng慢悠悠地走过去,人字拖摩擦的不再是水泥地,而是头头的左手,“你说什么?”
头头的手真的不够用了,他右手去扯张永qiáng碾压自己左手的脚,没攫到他的裤脚,却被张永qiáng另外一只脚踩在底下碾压。
“我错了,qiáng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吧!”头头痛得实在受不了,所以他也选择做无用的事情,但现在他认是有用的事情——哭。
“放了你,我有什么好处?”
泪水很快占满头头的脸,滑落在地,在水泥路上铺了一层灰色的、薄薄的泥渍。随着温度越来越高,灰色泥渍又慢慢变成与水泥地一样的颜色,接着头头再次涌出眼泪,“qiáng哥,您不是说男儿的眼泪很珍贵吗?那么珍贵的东西抢去可是犯罪,您这样一直踩着我,我疼得直掉眼泪。”
头头开始呜咽。声音很大,眼泪却比刚才少了许多,他认为没必要继续装下去,马上就能解脱。
张永qiáng蹲下来,直视头头的眼睛,“你的眼泪是很珍贵,所以我想多抢点。”
张永qiáng无暇顾及头头惊愕的表情,两脚再发力,头头的泪水又快速涌出来,叫声也更为凄惨,“你们五个还不快把张永qiáng扑倒。”
五个小弟站在张永qiáng身后,猫着腰,一个个你看着我,我瞪着你,都没有准备先出手的意思,而是像老太太一样踱来踱去。
张永qiáng扭头一瞥,那五个小弟四散而开。嘴里还大声叫喊着“老大,对不起”
“这帮狗腿子”头头恶狠狠地咒骂,转头又对张永qiáng破口大骂,“劳资迟早有一天要搞死你们俩。”
张永qiáng抬起的手臂被王若韩拉住,“放了他吧,他的手受伤了。”
“难道你没有受伤?”张永qiáng把声音压得很低,他不能让声音高涨,声音高涨只能让他的手臂与头头脸的距离缩减成零。
“我……很好。”王若韩说话吞吐,头埋下,看不到他的表情。
“既然这样,那好吧。”张永qiáng把领带甩到另外一边,同样搭在背上。他移开脚,踢开脚下不得动弹的双手,红色人字拖依然gān净、显眼。
王若韩跟在张永qiáng之后,听着张永qiáng的拖鞋发出一哒一哒的声音,他时刻保持固定的距离。每当张永qiáng回头望向他,他总会假装看天上飞过的鸟儿,或者假装看地上路过的流làng狗。
因为他们俩都是南陌高中的学生,所以要想去学校,这条路是他们的必经之路。
河堤这段路不算长,很快他们就步入繁华的街道,车辆行人多了起来,空中多半是汽车尾气混合各式早点的味道。热气腾腾的早餐店排起长长的队伍,越长的队伍似乎那家店的香味越诱人。
王若韩就站在这支长队伍的旁边,他没有去排队,时间不允许他,金钱更不允许他。
张永qiáng回头瞧他。他又找到一个好的理由——看队伍。
张永qiáng走近,他很奇怪那个与他穿相同校服男生的奇怪举动。
也许是被他刚才打架的野蛮劲吓到?
他提高噪音,“那位同学。”
王若韩不认为张永qiáng在叫他,继续迷失在长长的队伍中。
“那边那位南陌高中的同学”张永qiáng声音很有穿透力,透过各种噪音,直达王若韩的耳中。
王若韩试探的问:“你是在说我吗?”
“除了你我,这里还有其他南陌学生?”张永qiáng付过一杯豆浆的钱,把吸管送入瓶口,吸入一口豆浆咽下,“同学,现在已经九点,你确定你还赶得上今天的开学典礼?”
他也是买豆浆时注意到老板手表上的时间。虽然他自己无所谓错过与不错过。在他看来王若韩与他性格截然相反,那对于学校的事情是不是也截然相反?不管怎样,提醒一下别人总是好的。
“啊!!!”王若韩一改刚才的慢性子,直接冲刺。建筑,路灯,车辆,行人快速倒退,张永qiáng也加入倒退的行列,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在转角的地方停下。偷看后面的人一眼:张永qiáng正把豆浆盒子扔进垃圾箱,而那只白色塑料吸管被他叼在嘴里。
“他不打算参加学校典礼吗?”
当他全力奔跑到学校,听见话筒里传来的“解散”两字。他很努力赶来,还是没能顺利参加这个他初次来的南陌高中的开学典礼,毕竟他已是高三学生,今年不参加,恐怕来年再无机会……
他觉得自己的腿要飞起来,落不到实地。
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肺部的空气全部被抽走,脸也涨得通红,大颗粒汗水淌下来,似要把他全身力气冲走。
他好久没有像这样子拼命奔跑了。身体对于奔跑的记忆几乎遗忘gān净,他好想躺下来,呼吸新鲜空气,但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高三(17)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