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导演见他一副冷淡模样,也吃不准他是生气还是没脾气,擦了下冷汗赔笑道:“让您多等真是对不住。”
姜予摇了下头:“我去化妆间。”
杨惠朝两位导演牙不见眼的笑了下:“两位导演别误会,姜哥他一向不是很爱说话,其实脾气很好的,一点架子都没有。”
导演松了一口气,现在的小鲜肉年纪不大脾气挺大,演技不高排面儿不低,演个戏得跟祖宗似的供着,带三五个助理的都是稀松平常。
姜予刚才的态度来看,一没指责对手戏演员来晚,二没发脾气不拍,确实已经算是很友好的了。
姜予化好妆换完衣服,拿出耳机插上放进耳朵里,杨惠一见他手机摔成这样,啊了一声:“姜哥你手机怎么了?”
“不小心掉了。”姜予不在意的点点屏幕,耳机里传来一道并不算非常低沉,还甚至还略带青涩的声线,每一个音节都稳扎稳打的和心跳完成协奏。
这是陆垂野当年做的一个深夜广播节目,他费了好大心思才找到的资源,音质有些差,也很模糊。
如果音频也像纸张能磨损,那这道声线可能已经听不见了,幸好声音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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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垂野破天荒的,头一回在早上七点钟就到了工作室,温晓子这个标准劳模都没来,大门锁的叮当响。
他拎着份儿早饭溜溜达达的往里走,一抬头发现不是,有个人已经来了。
姜予站在门口,脸色有点苍白,眼窝下泛着一点浅青,一副没睡好的样子。
陆垂野走近了,眉眼一叠的笑了下,抬手把冒着香气儿的早餐递给他:“拿一下。”
姜予呆呆的站在那里,足足有三秒钟没反应过来,陆垂野笑容一收:“想什么呢?拿着。”
姜予反应过来,忙双手接住早餐,掌心一贴底部被豆浆烫的一个激灵,硬是忍住了没动。
陆垂野一手插兜找出钥匙三两下拧开了门,抬手从他端正捧着的掌心里拿走早餐,随口问了句:“吃饭没?”
姜予下意识摇了下头,反应过来又迅速点头:“吃、吃过了。”
陆垂野皱了皱眉,到底吃没吃?
“跟我上来。”陆垂野走到楼梯口,回头看了眼站在一楼门口和工作室标志肩并肩做雕塑的小孩,催促了声。
姜予一时没反应过来,陆垂野又笑道:“怎么?要我抱你上来?”
姜予脸一红,赶紧大步跑了过来,略显局促的站在他下面几个台阶上不敢直视他。
陆垂野看他几步的路就跑的脸颊泛红,心想这细瘦的胳膊腿儿一看就缺乏锻炼,找机会就该让他一块儿去健身房练练,先给上十分钟小腿弯举,求饶也不给停。
陆垂野设想了下,迅速打烂了自己插的flag,如果他趴在器材上仰头,累极脸红略微薄汗用手捂着脸,委屈的摇头讨饶说不要,指不定他会大发慈悲。
光是这么一想,他简直要被自己的善良体贴善解人意折服了,眼神不经意瞥了姜予一眼,而且趴着的话,腰要使劲儿往下陷,屁股么……
陆垂野放慢脚步,尽量和他维持两个台阶的距离,等到了楼上,发现他还是和他保持半米距离不愿意靠近,想了想就没再说话。
陆垂野随意的指了指玻璃柜,以为小孩儿都对这些感兴趣,“这些都是温晓子从各地搜刮来的手办,是他的命根子,还有些是游戏、动画公司给的定制纪念。”
第一次到二楼的人,第一眼确实都会被楼道两旁玻璃柜里陈列的绝版手办以及神圣的配音间吸引。
姜予却不一样,第一眼吸引他、并夺去他所有视线的,是陆垂野所获得的那些奖项。
那些都是他在这个领域,睥睨众生的成就。
“您也……喜欢这些吗?”姜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下,那手办底座有一排金色小字,赠:陆垂野。
陆垂野笑了声:“还成吧。”边走边说,很快就走到了走廊尽头的一间房门口,抬手推开门率先进去把早餐放在桌上。
“自己坐,我去洗个手。”
姜予点了下头,稍微打量了下这间房间,只有一张极具设计感的菱形桌,原木色木椅整齐的摆设,墙上也是裱装好的一些动画以及游戏作品。
拐角的椅背上有件外套,半个身子搭在椅背上,袖子已经擦地板了。
姜予看了眼卫生间门,起身走过去拿起衣服叠好放在了桌上,在他回来之前又笔直的坐在椅子上。
“昨晚没睡好?”陆垂野咬了口烤馅饼,啪的一声把吸管插进豆浆的塑封层。
姜予极轻的摇了下头,他昨晚哪是没睡好,他是几乎没怎么睡。
他化完妆坐那儿听完广播,看了下碎屏遮挡了大半的时间,已经九点半了,说是半个小时,其实已经等了一个半小时。
女演员到片场已经快十点了,化完妆到位开拍,结果她迟迟不能从上一个片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导致频频NG,一直拍到了凌晨两点钟才算勉qiáng结束。
姜予回到家草草洗漱休息,又不想耽误上课时间,他昨天已经给他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不能再迟到。
结果,一来却来早了。
陆垂野见他握着豆浆一直不动,一副局促到椅子生钉的紧张模样,俨然就是个被狮子困住、无处可逃的小白兔。
他的眼睛很漂亮,扇形双眼皮薄薄一层,眼底天生带着点水汽似的,看着他的时候永远有种可怜巴巴的样子。
陆垂野被他看的心尖儿一热,忍不住想逗他,掰了半块烤饼往他面前一送。
姜予一怔,脸颊瞬间红了,躲着摇了下头:“我吃……过了。”
陆垂野一手支着脑袋,偏头笑看他,捏着的烤饼递得更近:“张嘴。”
姜予惶恐的伸出手要接,被他抬远了手臂拿开,他半倾身仍是没够着抿了下唇放下手,求饶的看着他,求他别再折磨他了。
陆垂野却不知道他的煎熬,手指又送回到他嘴边,执意要喂他。
“张嘴。”
姜予眼一闭,嘴唇微张迅速叼走他手里的饼咽了下去,耳朵尖一如他所想的那样瞬间泛红。
陆垂野心情大好的又拿起一块儿苏饼往他嘴边递,姜予真的受不了,手指在膝盖上几乎掐出了血,咬了下牙又是快速的叼。
这次的脆饼不能囫囵咽,只能慢慢的嚼碎,苏饼咯嘣咯嘣的声音在静谧的室内,像踩在脚底的薄冰,每一下都像是要坠入寒冷冰层。
“喜欢吃哪样自己拿,不然还喂你。”陆垂野逗的够了,大发慈悲的把早餐往他面前一推,他怀疑再逗下去,这小孩能把自己点着了。
姜予怕他再喂自己,随便捏了一块儿饼胡乱塞进嘴里,咀嚼了两口咽下去,喝了口豆浆。
陆垂野看着他土拨鼠似的嘴,低低笑了声,低沉声线毫无阻碍,又不经过信号和任何设备损音原汁原味的传进姜予耳朵里,他简直腿都软了,手指忍不住发颤。
“喜欢老婆饼吗?”
“什么?”姜予疑惑的抬头,只见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饼,笑了下:“可惜老婆饼里面没有老婆。”
姜予偏过头,几乎已经无法思考了,满脑子都是他低沉声线浅笑的回声,震的他脑子一阵阵发懵。
幸好,有人来了。
“老婆饼里没老婆,夫妻肺片里还真给你切对儿夫妻?”丁青歌从会议室里走出来,打着哈欠揉揉眼,两只眼睛泛着浓重的血丝。
姜予忙站起身:“丁老师。”
丁青歌随意的朝他摆摆手:“坐坐坐,我去洗个脸。”
丁青歌速度极快的洗漱完毕,回到桌边时直接无视了陆垂野的存在,友好的朝姜予笑了声:“课程不是八点才开始么,你怎么来这么早?”
姜予忙道:“来得晚了不太好,有人拍的话会对大家造成困扰,反正我起得早就过来了。”
丁青歌咬了两口馅饼,含糊的称赞了句:“你倒是心细,不过你觉得要是不太方便,也可以住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