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意本身就新鲜得很哪。好极,待朕琢磨琢磨……又要劳神费心了啊……”
安宸忙道:“已经和“风月台”的罗老板打好招呼了,说今儿晚上陛下驾临。
赵琚一本正经的点点头:“为君之道,正该上顺天意,下察民情,勤勉尽责,不可荒疏……”
凤栖三年初冬,西戎使节团带着锦夏皇帝赏赐的大量夏文典籍和描绘京都胜景的《物华天宝图》离开銎阳,在大雪封道之前回到枚里。
符杨在大帐里听符亦回禀此行详情,听到赵琚如何羞rǔ西戎使节,眼中jīng光迸she:“这夏朝皇帝说话恁的刻薄,生得如何模样?”
“不过二十出头年纪,样子秀气得很,就是一张脸白里透着青,倒像是……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哼!怪不得这些年总听往来夏人说皇帝昏庸荒唐。如此看来,这皇帝多半空有一张利嘴罢了。让他占点口舌便宜,又有何妨?他皇宫里的兵士,可比得上我西戎儿郎?”
符亦道:“徒有其表而已。我们在銎阳也曾几次偶遇禁卫军巡视,懒散松懈,不堪一击。不过,听说皇帝身边另有高手。”
“两军对垒,高手顶个屁用!”
正要往下说,侍卫进来禀报,锦妃求见。符亦退下去了,一名端丽柔美的女子走进来,向符杨行礼:“见过大王。”
“阿芳,你来得正好,符亦带回不少中土物事,你挑喜欢的拿去。”
锦妃顾知芳本是锦夏流放西疆的罪臣之女,被西戎一个小部落掳来送给了符杨。她人长得美,虽说流落他乡,毕竟诗礼之家出身,那股子端庄书卷气西戎本族女子无论如何是学不来的。符杨这几年本就有心学习中土礼仪典制,对这个异族妃子着实宠爱。
“大王厚爱,还是请其他几位姐妹先挑吧。阿芳只想求大王一件事。”
“说来听听。”
“我听跟着出使的小厘说,这次带回来不少夏文书籍,还有一幅画,能不能让我看看……”
符杨哈哈一笑:“原来你是瞧上这些东西了。本来打算让莫先生帮着收拾,他也不见得有功夫,gān脆劳烦爱妃吧。”
顾知芳露出一个微笑,深深敛衽。回到自己帐中,立刻就叫人去搬使节团带回来的书籍画卷。叮嘱一番,终究不放心,gān脆亲自跟去指挥。
十几个大箱子搬回来,整齐排好,先把匣子里的画抽了出来。
缓缓展开——映入眼帘的是重銮耸翠,飞阁流丹,江山胜景,故国家园。
这画上,差不多每一处地方都有自己幼年足迹。十几年了,梦见过多少回的景象忽地鲜亮亮摆在眼前,顿时泪湿襟袖。
忍不住拿起笔,又踌躇了。題点什么好呢?在砚台里蘸了蘸,往最后一幅空着的诗堂处落墨。一首《永遇乐》未完,五岁的儿子符生一头撞进来,满头大汗浑身污泥不说,脸上好几处青紫。只好放下笔,收拾心情,板起面孔:“长生,又野到哪里去了?”
符生得意的咧着嘴:“娘,今天我把符留揍得哇哇叫唤——就算符定偷偷使绊子暗算,我也没吃亏。嘿嘿……”
符留是丽妃的孩子,比符生小半岁。符定是王爷正妃所出,比符生大三岁。因为符生有一半夏人血统,明里暗里总要受点欺负。
有心斥责他几句,又觉得如此境遇下悍勇一点未必不好。只道:“去找银珠把衣裳换了,洗个脸再来。”
打发走儿子,把词句填完。不一会符生再进来,看见案上的画,缠着母亲问这问那,母子俩慢说细讲了个多时辰。
晚间符杨来了,瞅见《物华天宝图》,走过去看了一眼,立时震住。
那画上楼台林立,百肆杂陈,车水马龙,花月chūn风。里头不知多少温柔富贵,华茂风流。
呆看了半天,问顾知芳:“这画的当真就是銎阳城?”
“确是銎阳城。”
第二天,符杨把画挂在自己帐中,召齐手下,挥着手道:“你们看着!这里就是銎阳城。像这样的城池,锦夏朝有几十几百座。上天如此不公,为何夏人住着高楼广厦,我西戎子民要四处飘流?为何夏人穿着绫罗绸缎,我西戎子民要挨冻受饿?为何夏人享用山珍海味,我西戎子民要与láng群抢夺食物?……”
手下人一个个眼红耳热摩拳擦掌出去,符杨满意的坐下,让侍卫去请莫先生。
等人进来,起身相迎:“先生。请先生看看使节团带回来的画。这个……锦妃在上边写了几句诗……烦先生给本王解说解说。”难得符杨这威猛大汉居然露出一丝忸怩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