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笃之毫不计较儿子的忤逆之辞,接着笑道:“华鼎松认定是‘司空鼎’而非‘后空鼎’,跟京师博物院那帮人在《文物研究》上打口水仗打得不亦乐乎。最后人家都不理他了,他便一天一个电话打到博物院去,要求他们给宝鼎正名,闹得接线员一听他声音便直接掐断,他可好,自己举个牌子站到博物院陈列大厅,逢人便告。”
“哈哈**”方思慎听得乐不可支。
方笃之笑眯眯地瞧着他,作结:“从此以后,圈里人提起他,就改叫做‘华大鼎’了。”
方思慎在心里默默掐算,‘后空鼎’命名之争,吵得最热闹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后来学者们再次沦为改造对象,哪里还有闲心为此等琐事吵架。现在虽然有工夫,jīng力却又不够了,只怕老师自己都提不起jīng神做这篇翻案文章。
正思量着,却听父亲道:“‘书同文’并非始皇首创,商周原本一统,礼崩乐坏而后文字变异。到始皇统一六国,却是用秦国文字替代了周朝正统。故列国文字实为上古与秦汉相连的重要环节。今人多治殷商甲骨文与商周钟鼎文,然后便是秦篆汉隶,承上启下又千姿百态的战国文字因秦灭六国而湮灭消亡,亦不为当代学人所重。如今还活着的人里,华大鼎这方面最qiáng。你跟着他,勉qiáng也算是为往圣继绝学了。”
“嗯。”方思慎认真点头。别的且不说,论Xiong襟气量,方大院长“首席”专家称号,当之无愧。当然,跟儿子说话,与跟其他人说话,是否也nei外有别,这得问方院长自己。
聊到卫德礼,方笃之津津有味听儿子说着洋鬼子的笑话,不时cazhui点评几句。末了道:“老外搞夏学,自有他们的优点。与国nei学者相比,最大的不同在于着眼的角度,国人惯于究古今之变,他们则长于辨夏夷之别。比如小学,咱们重的是夏文字本身纵向的嬗递沿革,他们则发展了横向比较分支,把各大古文明早期文字放在一起比较异同,亦颇有可观之处。”
这话说得客观中肯,磊落大方。方思慎听罢,忽然抬起头,道:“爸,您不是说‘要保持国学研究的民族x、专业x、纯粹x,最忌牵qiáng附会,哗众取宠?’”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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