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掀开被褥的一角坐Jin_qu，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捂热棉被。

杜以泽微微张zhui，简短一句话要截成四段说，“把我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

天边传来若隐若现的泡沫声，那是火车发动时烟囱所发出的声响，远远听来又像李**炉灶上变T的烧水壶声。李明宇一个个摸着杜以泽的口袋，终于从他右边的ku兜里拿出一个一次x手机。他借着屏幕上微弱的荧光，按照杜以泽的指示向一个号码发送了一连串数字，发完信息，又将手机重新放回他的ku兜里，从头到尾没有一句疑问。

“出去就好了。”杜以泽闭上眼，喘了好几口气，小声道，“我累了。”

李明宇如鲠在喉。是A，只要出去就好了——只要杜以泽能活过这十几个小时。

铁轨的撞击声太大了，撞得李明宇耳膜刺痛，他完全听不见杜以泽的呼xi声。他已被四面八方的恐惧所包围，被一望无际的黑暗，被看不见的未来，被杜以泽随时可能死去的想象所笼yinJ。可他不能崩溃，他做大哥这么多年，唯一锻炼出的本领就是不能崩溃，然而杜以泽的体温越来越低了，先是手掌，而后是手臂，他的血ye循环系统像是停止了供应，逐渐放弃了这具危在旦夕的躯体。

“你给老子撑住了。”李明宇无法放弃他，“本来我要把你送到医院里去，现在依你的，坐了火车，你也得听话一点，知道不？”他想到那张固执的脸，忍不住骂上两句，似乎这样就能将生龙活虎的杜以泽唤回身边。

“我咋就转不了运呢？你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有钱的主，一碰上你——嗬，养老金还没来的及装上就被你一拳头抡晕了**”李明宇说完还停顿了一会，好像在等待自己的咒语显灵，可杜以泽似乎真的没有力气回答自己，他只得缓下语气，“我不是在怪你A，我就是随口说说。”

火车里伸手不见五指，shen处极度的黑暗之中，李明宇完全丧失了时间观念。时间过得太慢了，如同永远不会停止的秒针，随着火车的车轮不知疲惫地向前滚动。这比坐飞机要难受多了，心惊胆战，动dàng又颠簸，虽然身边靠着奄奄一息的杜以泽，可李明宇却觉得是自己在走这趟鬼门关。

就像重症室门口焦急转圈的亲属一样，管子虽没ca在自己身上，却比谁都要难受。

他的记忆shen潭底部冒出了一连串的泡泡，明明是灰暗酸涩的旧时记忆，在他眼中却总能变成五彩斑斓的肥皂泡沫——这也是他与生俱来的特殊技能之一，他擅长美化，能把黑的涂成白的，灰的染成彩的。

“我给你说个秘密，你可千万别告诉别人。”李明宇郑重其事地xi了口气，好似即将站在领奖台上发表获奖_gan言，“我找着那个nv的了——我亲_M，你猜我咋找到的？我_M走的那年，我从她的小抽屉里翻出来一捆信。”

“原来我_M刚把我领走没多久，那个nv的就来院里找院长，说家里条件好了，能把我领回去了。不过那时手续都办完了，哪能说带走就带走？”

“院长来找我_M，我_M当然不乐意了，那nv的也没办法，只好一封封地给我_M写信求情——她倒是不知道我们住哪，信都是寄到小卖部里，我_M亲自去取。”

“那个nv的一开始很想见我，但我_M不同意。她给我_M寄钱，我_M也都还了回去。我_M回信回得不多，顶多讲讲我多大了，多高了，几岁了，照片从来不贴，估计是怕她真的来找我。”

“再后来，她们俩也没继续通信了——你知道的，就是大家都很倒霉的那一年。”

“我翻到那些信以后就去找那个nv的，还转了三次火车！不过我倒没跟她见着面，我就在街对面远远地看了她一眼。”

“我就是想偷偷看一眼而已。万一她过得很好，住啥小洋楼里，那我肯定要去认亲了——我他娘的要把她的钱讹光！”

李明宇让杜以泽靠在自己的肩头，全程滔滔不绝，说到自己嗓子冒烟也不停止。

“原来她也住一小破楼里。唉，怎么大家都这么穷哇？”

“以前我还以为我有什么先天疾病，她养不起我，其实压_geng儿不是这样，她就是觉得我是一负担。”

“说实话，我也不确定她是不是我亲_M，我觉着她八成搬家了，指不定已经过上了富太太的生活——这么绝情的人，能过得不好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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