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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邯郸》作者:景相宜
文案:
单亲家庭再组,继父和母亲死于车祸,留下关系冷淡的继兄弟沈宁。
十八岁那年赵邯郸去另一城市上大学。他以为自己不会再回去。
直到一个电话打乱了他的生活。
沈宁失明了。
内容标签: 现代架空
一句话简介:赵邯郸是他背上的疹,一场炎症。
立意:伤痛的自愈和他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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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邯郸
他是赵邯郸。
宋之袖顺着酒保的手指望过去,看见倚在吧台的赵邯郸。赵邯郸端着杯鲜橙汁,嘴里咬一根吸管,半天也未见喝一口。Seabed里she灯闪闪,落下艳丽的光斑。那些光斑放大了圈在他身上浮游,偶尔扫过脸,像一群游过潜水镜的热带鱼,鳞片上彩光潋潋。
酒保推给他一杯气泡酒,底下是幽幽的紫,几块冰撑起一颗樱桃,颜色是熟透的酒红。宋之袖端起杯慢慢啜饮,离杯底三指宽时拿起来一饮而尽。樱桃被舌尖顶破表皮,流出微酸的汁水,气泡在口腔里跳跃,覆盆子糖浆是不腻人的甜。宋之袖舔舔唇。还不赖。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借着光照仔细看了看,照片上的少年似乎跟赵邯郸有一样的脸。其实宋之袖知道他就是,来之前就打听好了的。他只是没想到赵邯郸的脸跟从前都没怎么变。
过了青chūn期该是往开了长,赵邯郸却还是那一副冷松松的模子,习惯于从下挑起眼神。密长的睫翻上来,掩着比常人淡一分的虹膜,看人也像是雾里看花,不真切,仿佛谁也不放在眼里似的。
时间如匠人,苦心孤诣地打磨,chuī去粉尘,只显出他原来的轮廓。宋之袖快四年没见他,一时间竟不知该生发什么样的感慨。或许他长大了。作为长辈的宋之袖如是想。
“赵邯郸。”宋之袖说,声音不大,但足以让赵邯郸听到。
赵邯郸偏头看过来,望见西装革履的宋之袖,不由一愣。
“…表哥?”
他喊“表哥”喊得很勉qiáng,就像他还住在南都时宋之袖在长辈面前喊他“邯郸”。赵邯郸的名字很生硬,没法喊得亲近,是闻之就让人要束之高阁的拗口名称。宋之袖长他七岁,在更年轻一些的时候他曾讨厌过赵邯郸。不过,现在他又派上用场。
“聊聊?”宋之袖叫了一个包间,赵邯郸端着杯子跟过来,橙汁喝掉一半。他不着痕迹地皱着眉,大概已预料到宋之袖此番会给他带来麻烦。
开口前宋之袖斟酌一瞬,想着要不要先寒暄几句,缓和下气氛。包间里散发着未散的香水味,柠檬和柑橘,去味的香料堆积在一起,反有些像洗洁jīng。宋之袖看向天花板,当中一顶恶俗的水晶灯,劣质玻璃折she着光线,连沙发上磨毛了的边都清晰可见。他本能地挑剔起来。门外隐隐传来震dàng的声làng,侍应生推着小车从地毯上走过,留下两条浅浅的辙。
就这样?宋之袖想道。
赵邯郸成年后的那场出走,只是这样?
但他望见赵邯郸的眼,赵邯郸静静回视,黑深眼眶里滚动着两颗灰玻璃,似是很透彻,那他也懒得为难自己,开门见山说:“你得回南都。”
他没有说回南都一趟或是一阵子,仅仅是回南都。
赵邯郸喝光剩下一半橙汁,吸光了,吸管还在杯底逡逡地巡,扫到冰块上遗留的饮料,便立刻吸进嘴里,包间里一时安静得只剩吸管啧啧的气声。
宋之袖耐心等他喝光,赵邯郸一直是没什么教养的小孩,跟他皮囊美丽的母亲一样。他不参加任何家庭聚会,隐形人一样在家里飘游,像沈常捕捉进罐子里的一缕烟气,一显形就散。
“发生什么事了?”赵邯郸问道。
宋之袖不要他猜,直言道:“沈宁失明了。”
赵邯郸点了点头,示意他知道了。
而后又是一阵沉默。
宋之袖顿了顿,说道:“他是急性视神经炎。前段时间南都是huáng梅季,雨水连天,他染上流感,一病就是半个月。我也劝他早点去看,虽然之奇去出差,家里也不缺家庭医生,他非要挺着,终于病倒。之奇回来开了药,让他多歇息,大家都以为过段时间就没事了。谁知道一觉起来就看不见了。”
“送他去院里检查,说是bào盲。沈宁身体从小就不好,加上最近接手家里事务,压力太大。医生说他两只眼睛都无光感,现在停了业务回家里休养。”
赵邯郸想了想,挑一挑眉,说:“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得有人照顾他。”宋之袖奇怪地看他一眼,好像他说了什么可笑的话。“你是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