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心残存的水滴顺着鼻翼滑下,柯为有一瞬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托口电路超载,教室里迟迟不肯安装空调,缠绵的热气像能把人魇住,分不清今夕何夕。
饼gān的碎末黏着一点炼rǔ,就要往柯为的嘴角和舌尖上填。指头按进他的嘴里,把咸的、腥的、甜的,一气灌满他的喉咙
“好不好吃,柯为?好不好吃?”
他去挣扎、拒绝,可怎么都没用,湿润而坚硬的东西顶住他的上颚,不管不顾地往里面戳,撑开了他的口腔。
“还是嘴里塞着东西的时候好看,是不是?嗯?你自己也喜欢的…你看,出了这么多汗…”
“啊!”柯为一蹬腿,从病chuáng上翻下来,吓了校医一跳。
“喔唷,同学你醒啦。空腹跑步不行的哦,我这有饼gān,拿去吃一点!”
“不…不用了…谢谢医生…”柯为擦去额头的冷汗,梦里那道模糊不清的声音一直徘徊在他耳边。
“你喜欢的…”
“你喜欢的…”
“你很喜欢…”
“呕——”想了一会,又要吐,校医给他开了一剂葡萄糖,连同饼gān袋子一起塞给他。
午饭也没有心情吃,趴在桌子上补笔记。教室空了下来,偶尔chuī进一阵风。
校医说送他去医务室的学生叫严峒,回来拿东西,刚巧撞见他倒在路上。
没有…没有那么巧合的事情…
慢吞吞地把饼gān吃了,心底又泛起莫名的羞耻。指骨上的牙印已经很浅,但再浅的印子,也不能忽略它们存在的事实。
情书的遗骸还在他的抽屉里存着。
把碎纸片捡出来,犹豫半晌,慢慢展开。
3
在之前从来没有留意过班上还有一个叫做“郑小知”的女孩子。眉弯眼圆,透着一丝娇憨。
两人一人一只雪糕在路上慢慢走,蝉鸣和烤化了的大地融在一起,黏着人的步子,让人觉得抬腿都抬不动。
走到树荫下,两人一起停住。
郑小知抬头看着身边的人,思考着怎么开启话题。柯为习惯了沉默,嘴总是抿着,只有吃东西的时候才打开,小口咬下冻奶油,唇齿轻擦,又合上了。一点点红又混着一点点白,水光润泽,不知道好看在哪,但看了一眼,就叫人舍不得挪开眼神。
大概因为我是喜欢他的,所以才这样。郑小知心想。
“你那支牛奶味的好吃吗?”
“嗯。”柯为把雪糕横过来,露出形状尚且保存完整的折角给她,“要吃吗?”
郑小知踮脚,轻轻咬下一口,脸红成了一片。
树下送来一阵路过了千万人的风。
经过了柯郑二人,最后也路过严峒。
严峒不自觉地捻了捻指尖,想像出某种禁忌的场景。
后来他设法诱使柯为配合了他很多遍。
很多遍。
而此时的柯为只是用余光发现了他,和女孩道别,捏着雪糕向他走来。
阳光沁透了柯为的整张脸,把脆弱的棱角描绘得更加单薄。
柯为和他是一类人,然而时至今日,还在苦心孤诣地自我欺骗。
“学长,有事嚒?”
柯为蹙眉,不知道严峒盯着他手里的雪糕笑什么。
“你上次…”话说到一半,柯为却觉得再难开口,把头偏到一侧,任汗珠从鬓角淌到下颌“算了,没什么,可能是我记错了。”
“是我上次送学长去的医务室,学长是来感谢我?”
柯为并没有长袖善舞的特质,而且对严峒的看法也有所保留,因此并不接招。奶油已经化在了他的拇指上,整只雪糕的白色都在争先恐后地向下爬。
“学长怎么不说话?”
暑气使严峒的内心更加燥热,扁圆的瞳孔折she出某种偏执的情绪。
“请你吃雪糕,行吗?”
柯为的手指已被rǔ白的汁液淹没,下巴上的一滴汗,悬而未落,像揪紧的一根弦。
思考片刻,严峒勾起嘴角,朗声说“好”。
柯为对他有所忌惮,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所忌惮,才会在错误的路径上有所收敛。
没给柯为留洗手的功夫,付账是单手去掏的零钱。另一只手发黏,用纸巾勉qiáng擦过反而更糟。
严峒舔着甜筒尖,默默地看柯为一边走一边去摘下那些纸巾碎屑。伸出一根指头,状若不经地点在柯为的指缝处,提醒他,“这里还有。”
柯为像被烫了似的躲避开。
“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跑得很急,落荒而逃。
严峒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而柯为一出校门正撞见靠着摩托的方易。甫一碰面,那人就立即张扬地聒噪起来。
“你们果然开学了!我说怎么到处都找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