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只是暂时的。
姚岸是个风风火火的主,玩心根本掖不住,表面上是对颜沐chūn言听计从了,但该迟到仍然迟到,该霸道仍然霸道,终于在一次语文课上,姚岸运足掌风拍到桌面,顺利掀翻了一大叠三国纸牌后,迎来了颜沐chūn第一次发飙。
被那条相比之前有些脏污的教鞭指着,姚岸仍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赢回的纸牌收进兜里,全然没意识到他刚才那一掌比下课铃还响亮。
“姚岸!”颜沐chūn中气十足,“你还想不想读书?”
“颜老师。”姚岸面不改色,“读书这种事,哪是想和不想就可以的。”
全班发出窃窃的笑声,颜沐chūn的脸色更青了,走到姚岸面前,严声道:“你老是这样,家里人知道吗?”
姚岸其实不想和他起正面冲突,但颜沐chūn的话不止戳到了他哪根刺,他猛地站起来,椅子向后栽去,大声道:“对啊!我就是这样!我爷爷奶奶爸爸……”
他顿了一下,音量不减地说了下去:“都知道我就是这个烂样。”
颜沐chūn的巴掌从高处落下来。
姚岸闭上眼,脸上却没有意料之中的钝痛,数秒后,只听见轰隆一声巨响,全班哗然。
他呆愣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面前的课桌不翼而飞了,只见颜沐chūn站在走廊边,望着楼下。
姚岸渐渐反应过来。
他把我的课桌丢了?
他把我的课桌丢了!
这他妈可是三楼啊!!!
颜沐chūn走了回来,眼见着就要去搬他倒在一边的椅子和书包,姚岸忙不迭去抢,哪里抢得过,两人一路拉扯到了走廊。
“颜、颜老师,我错了!你别动我书包!”姚岸知道这事闹大了,一边拉一边喊。
“还要书包gān什么!你又不读书!”颜沐chūn依旧怒火熊熊。
“我读!我读!我真的读啊!”
姚岸抱着颜沐chūn喊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绝望地看着颜沐chūn已经举到半空中的书包和椅子。
书包和椅子在空中颤巍巍地晃了晃,终于被姚岸的视线拽回来,稳稳放在了地上。
一场闹剧终于平息了。
姚岸不敢去看楼下的课桌残骸,擦了擦自己的鼻子,拎着幸存的书包,坐椅子上听了一天的课,写字就蹲下来趴在椅子上面写。
放学前,他揉揉酸痛的膝盖,一脑门灰的回了家,不知道还要继续这种扭曲的学习姿势多久。
可第二天,他的课桌又莫名奇妙地回来了,没有缺胳膊少腿,只是多了几道钉子,和几块连接支撑的木头。
后来颜怀恩告诉他,颜沐chūn把那个摔烂了的桌子放在麻袋里背回了家,修补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又扛回了教室。
颜沐chūn退休之前,姚岸再也没和他闹过矛盾,只是一见他都有点条件性反she的紧张,总觉得他能随时把自己从楼上扔出去。
现在也是。
姚岸把药倒出来,等了一会儿又碰碰碗壁,感觉温度差不多可以下嘴了,才毕恭毕敬地捧到颜沐chūn面前。
颜沐chūn用热毛巾揩了揩脸,接过药碗,一口灌了进去,眉头也不敛。
他撑着竹椅站起身,颜怀恩还要上前扶,他招招手,说:“你们聊”,自顾自去了外面。
姚岸一口气懈了下来。
两人一块去厨房蒸包子,坐在小木凳上等锅冒出蒸气,颜怀恩把自己放假第三天就做完的语文暑假作业jiāo给了姚岸。
虽然比颜怀恩高了一个年级,但姚岸的习作从小到大都师承颜怀恩,他把作业本对折成一半夹在裤腰上,笑眯眯说了谢。
颜怀恩两手支在膝盖上,撑着下巴:“放假好无聊啊。”
姚岸把指头从地上抬起,一只蚂蚁在他指甲盖上爬,他饶有兴味地逗着,说:“哪里无聊,我带你去玩啊。”
颜怀恩摇摇头:“爷爷要我练字。”
“你爷爷怎……”姚岸说到一半噤了声,正主还在家里呢,他可不敢放肆。
“喂,姚岸。”颜怀恩忽然转过头。
“嗯?”
“你弟弟是不是今天到?”
姚岸手指头一抖,可怜的小蚂蚁不知掉哪里去了。
在颜怀恩家赖了大半天,姚岸连午饭的时候都没回去,虽然跟颜沐chūn坐一张桌子上很要命,他连饭都不敢多添。
趁着颜沐chūn睡觉,颜怀恩在屋里研墨,姚岸跑到院子里折了根竹条,在院里想象江湖高手一顿乱舞,最后衔了片叶子,往门前的石阶上一躺,翘起二郎腿,眯着眼纳凉。
“姚岸!醒醒!快醒醒!”
姚岸的脸被人连拍了几下。
“去你妈的!”姚岸一脚扫过去,正中臀心。
“哎哟!”康子捂着屁股,憋屈道,“你奶奶喊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