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隐猛地低头闪过当头一棒,问道:“你认路吗?”
“不认。”沈浔说。
“……”靠,那你他妈拉着我跑哪去啊?
情况危急,时隐忍着没骂出声。
偶然路过一两户亮着灯光的窗户,里面的住户惊慌地灭了灯。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有种你就给老子出来!”
“你们父子俩都是无赖!”
混混的叫骂萦绕耳边 ,时隐眉头一蹙。什么叫欠债还钱?自己从来没借过钱。
“跳!”沈浔突然一跃而起。
“什么?”时隐完全来不及思索,紧跟着就脚下一空。
身体猛地下坠。
幸而跳下来的地方不高,一呼一吸之间,他们就落到一片荒地,又往前缓冲了一段距离。
“操,你谋杀吗?”
时隐踩实地面,心脏才跟着落下来。
抬头一看,头顶的小路戛然而止,地势陡然下落,俨然一个小悬崖。而他们现在落到了低于小路约莫一人高度的地方。
“这不是没摔死吗?”沈浔摸了摸鼻子,其实他并不知道跳下来是这样,不过是跑着跑着突然没路了,等反应过来就已经一脚踩空。
时隐正欲说些什么,一颗不算小的石子从头顶落了下来,发出“踏踏”的响声。
两人立刻噤了声,紧贴墙壁躲着,心跳如雷。手臂近得快要擦碰在一起,体温顺着汗毛传递过来,时隐反she性地往一旁挪开。
是像这个夏夜一般燥热的温度。
突然,一束手电筒的光落下来,距离时隐的脚尖不到五厘米。刚才松开一点的神经又猛地绷紧了。
头顶的人来回照了一圈,时隐的眸子追着光影移动。
"这里也没人……"脚步声中混着咕哝。
混混不知什么时候碰头集合了,老大看着一群愣头愣脑的小弟,就知道事情没办成,气得破口大骂:“妈的,这他妈都能被他跑了?废物!”
破风声响起,钢管“噗”地打在骨肉上。
“啊啊啊啊!!”惨叫混合着“咔擦”的一声刺痛鼓膜,“大哥…我错了,别打了…”
“下…下次,下次一定把他抓到你面前…”鼻涕眼泪堵着喉咙,他有些发不出声。
时隐眉头紧锁,假如哪天被抓到,估计比这还惨。
发泄一通,混混们渐渐散了,沈浔凝神听了一会:“你得罪的这帮人挺冲的啊。”
“我都不认识,得罪个屁。”
“那人家至于这么追着你,还让你还钱?”
时隐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知其中原因,那天半夜,电话满是哭喊声:儿子,救命!你爹这次真的要死了!求你…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花了那么长时间,总算觉悟到这是个圈套。
他不答话,沈浔也不再问。
月亮从云层后移出,霎时透过樟树叶的间隙斑驳地照亮两人,深巷中传来声声狗吠。
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发现身上穿的竟是一模一样的蓝白色校服。
几乎是同时开了口:“你是四中的?”
说完又都愣了愣。
时隐指节捏得有些用力,我靠啊,这些个破事让个同学撞上,也太特么尴尬了。
对方则立刻“啧”了一声,时隐看到他嘴唇嗫嚅一下,似乎在说“麻烦死了”。
一片树影投在他脸上,除了那锁死的眉头,看不大清表情:“你叫什么名字?”
时隐心里沉重,喉咙也像被塞住一样,一时不想回答。
沉默了一秒还得不到回应,对方就有些不耐烦了,沉声说:“我救了你。”
“嗯?”时隐愣了愣,这是要邀功?
半晌,他说:“谢谢。”
“不是这个意思。”沈浔笑了一下,“我就是想提个小小的要求,别和人说你见过我。”
时隐:“……”
沈浔知道他现在说的话很有点戏剧性,但又别无办法。他已经觉得要好好重新做人,那就决不能做一个乖乖“学霸”不该做的事。
至少,不能让别人知道他那样做了。
“今晚就当我们谁都没来过。”沈浔想了想刚才听到的话,觉得眼前这人的处境似乎也很尴尬,“这个jiāo易怎么样?”
言下之意,两人就是互相握着把柄了。
风过林梢,头顶蝉鸣压下来,混混们逐渐走远,时隐轻轻“哼”了一声,算是答应了。
沈浔摩挲了一下指尖上不知何时蹭上的一片黏着,再看一眼时隐腰间染得殷红的白T恤:“受伤了?”
“小伤。”
“回去用双氧水冲一下再上药。”
“哦,很有经验嘛。”
“课本上看过。”沈浔耸了耸肩,想了想又刻意补充一句,“没这机会攒经验。”
“学霸啊。”时隐的语调上扬,满脸的不信任。要不是经常受伤,这经验从哪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