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很大,白茫茫地连成了一片,能见度不足10米。
年晁云一大早就打翻了秘书送来的咖啡,键盘彻底报废。后来整个上午他都在走神,季度报表看不Jin_qu,一页纸要反复琢磨好几遍,工作效率是前所未有的低下。客户过来签He同,年晁云老想到那份分手协议,戚寒漂亮的字在他眼前跳舞,导致他又差点把He同名字都签错。
他有点气,把这一切都归咎于戚寒的不告而别,在年晁云的认知里,既然是和平分手,就要好好道别,突然消失是不对的。
他不受控制地老去想那个一夕之间变了样的家,忍不住猜测戚寒是不是等这一天很久了,都待不到天亮便要仓皇出逃。
匆匆吃了午饭,年晁云捏着手机在窗口转悠,想找借口给戚寒打电话,告诉他还有东西在自己那儿,问他什么时候能来拿走,问他为什么不说一声就走了。结果发现戚寒的手机关机了。
年晁云猜可能是忙着或者没电了,就给他发消息。
结果等到下午也没回应。
傍晚市场部开会,年晁云盯着投影一直在转笔,什么商业价值什么swot分析他一个字儿都没听Jin_qu。整个会议过程,小年总隔几分钟就低头看手机,解锁,一片空白,再锁屏,循环往复,中间甚至还把手机重启了一次。
依然没动静。
这让他很焦躁,薄唇抿成一条直线,眉心也皱起来。他反复回忆了自己昨天喝酒时候说的话,确定并没有什么不He适的地方。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心情不好,一颗心跟着七上八下,以为老板是对他们的工作成果不满意,所以大气都不敢出,在心里盘算着晚上加班的事儿。
汇报人说得磕磕绊绊,也以为是自己的方案出了大问题,就gān脆停下来等老板意见,结果等了半天年晁云都没反应。
大概是终于觉得氛围不对,几分钟后,年晁云才眼皮一抬,无声询问主讲人为什么不继续。
主讲人说:“我**说完了。”
年晁云“哦”了一声,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辛苦了”,就头也不回地跑了。
会议室里众人面面相觑,齐齐把目光投向市场部总监萧野,萧野被一群人盯着倒也不急不躁,一边泡茶一边意味shen长地说:“别看我,自食其力吧。”
谁让有人昨儿个分手了呢,心情不好,心思都不在这儿,真够稀罕的。
萧野和年晁云是在国外读书时候认识的。
他俩都算是富二代,年晁云家里有权又有钱,背靠大山,从小吃穿不愁,传媒大学毕业之后老年同志原本想开个后门让他儿子直接进体制上班,结果被年晁云极力反对,说自己就不是安安分分的料,还一意孤行跑到国外去读什么传媒硕士,辅修音乐,这一来就碰到了萧野。
两人一拍即He,盯准了当时国nei刚起步的蛋糕,毕业就联手创办了现在的公司。
萧野是个浑不吝的,不爱挑大梁,而且他比年晁云更圆滑,所以专管市场。相比之下,年晁云确实更适He管理公司。他每天工作时间超过十二小时,逻辑严谨公事公办,所有计划安排之后,必须严格执行。
当然年晁云在业nei的风评还是很好的,因为他为人和善,社jiāo场He也会谈笑风生,和几乎所有的He作伙伴或者客户,都常年保持良好的关系。
员工对他评价也很好,公司的薪资待遇不低,所有福利在行业nei横向比较,算是很优渥的。
总之,在萧野眼里,年晁云这个工作狂从来不会因为私人原因影响工作,更没有像今天这样失魂落魄过,所以萧野用他十来年的兄弟情保证,这下有好戏看了。
戚寒在凌晨把年晁云从阳光_F_运出来之后,蹲他chuáng边足足看了十分钟。他心里实在是舍不得,贪婪地想把这人的睡颜一遍又一遍地刻在脑海里,单眼皮、高鼻梁、薄唇,每一样都是他喜欢的样子,他在心里描摹了十几年,偷偷爱了十几年。
其实已经不亏了,这个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好歹也是曾经拥有过了,就是留不住,不是他的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戚寒在年晁云的zhui角偷着留下最后一吻,把自己的东西打包好,又去厨_F_替心上人T了杯蜂蜜水——年晁云容易偏头痛,每次喝完酒第二天都很难受。
他把所有该留下的都留下了,锁门的时候shenxi一口气,挺直了背脊走出去。
凌晨四点,街上一辆出租车都找不到,戚寒拖着笨重的大箱子走走停停。满地是雨后积水,把他鞋子都溅*了。之前租的_F_子早就退了,新的还还没来得及找,去哪儿呢?
他在路上磨叽半天,最后一屁gu坐在路牙子边上发呆,给发小发消息:我分手了。
不出半分钟,戚寒就接到陶爱国打来的电话,朦朦胧胧带着鼻音,明显还没睡醒的样子。
“你在哪儿?”
“路边。”
“路边?你在路边gān嘛?现在是他么凌晨四点!”
“我分手了,刚搬出来。”
“什么?!”发小气得破口大骂,“戚寒你是白痴吗!天都没亮你就被人扫地出门,年晁云这狗东西,我要宰了他!”
发小义愤填膺,戚寒心里却缓缓躺过一抹酸涩的暖流。
“陶英俊同志,是我自己走的,他不知道。”
电话那头不吭声了,半天传来一声叹息:“哎,戚寒你真的**早说你俩不He适,让你早点放弃,不信,现在后悔了吧?”
陶英俊本名陶爱国,是和戚寒从穿开裆ku就一起长大的,后来他嫌弃这名儿不好听,就qiáng迫别人叫他陶英俊,一叫几十年也没能改过来。
没人比他更了解戚寒,也没人比他更希望戚寒能找个好对象,他太善良,前半生命运待他不公平,他受了太多苦。
“是是,不He适,陶英俊同志,你能不能先把我带回去?”
“**得,不说了你在哪我来接你。”
陶爱国说得没错,他们是真的不He适,从x格到家世再到爱好,哪哪儿都千差万别,连祖籍都是一南一北,以前看着很能聊,但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年晁云在说,戚寒在听。年晁云聊以前的留学经历,聊狐朋狗友的趣闻轶事,戚寒哪样都ca不上话,就只能听着。
qiáng扭的瓜总是不甜的,也不知道和他相处,年晁云累不累。
“你先搬我那儿去吧,反正还有一间空着,_F_子不急找,你先好好打算打算以后怎么办。”陶英俊tao着睡_yi趿拉着拖鞋板子就赶来了,头发还乱糟糟的,戚寒有点愧疚。
“不方便吧?嫂子不还住着呢,你们两夫Q,我一单身男人凑热闹,多不He适。”
陶英俊瞪眼睛:“这有什么不He适的!再说了莉莉还不是你嫂子,没结婚也没同居,那_F_子就我一人,你想多了放心住!”
戚寒半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好,谢谢A。”
“嗨你谢我做什么?哦对了,还有个事儿,我听说好婆这几天body不好,梅雨季大概是老毛病又犯了,浑身骨头疼,我爸_M说老听她半夜叫唤,给她送了膏药好像也没什么用,就打电话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去看看她。”
戚寒是南方人,高中他_M去世以后,才跟着爹转学回到北方,外婆没跟来,说是年纪大了也不想折腾,所以逢年过节戚寒都会回南方看她,其实他心里知道,老人都是看一年少一年的。
陶英俊的车开得有点颠,也可能是因为他昨晚喝了太多酒,戚寒有点想吐。
他把车窗摇下一点,凉慡*润的空气窜进来,一下驱散了憋闷。
“好,你这几天有时间吗?”
陶英俊说:“有A,前阵子加班太厉害,有不少T休,还有年假,怎么?”
“那现在走吧。现在就去看她。”
“现在?!我穿睡_yiA大哥!”
戚寒拎着箱子和陶英俊回了老家,年晁云却还惦记着杳无音讯的始作俑者,一下班就忙不迭跑到戚寒开的酒吧门口,结果发现老板不在。
酒保和_fu务生都说,一天没见着老板,也没人有他消息。
戚寒的电话还是不通,年晁云站在小楼门口等了很久,红男绿nv在身边来回jiāo错,也有以为他缺伴儿来勾搭的,也有直接请他喝酒的,年晁云都没心思。
天色越来越暗,他始终没等到想等的人,慢慢才开始心慌。
一场大雨之后,酒吧外面落了一地花瓣,蓬勃的植物不知道什么时候都蔫儿了,耷拉着脑袋,也没人管。
年晁云又打了三四个电话,还是关机。
再等,酒吧都要关门了,_fu务生出来收拾垃圾,看年晁云在门口孜孜不倦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就劝他:“小年总,我看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我们老板是不会回来了。”
二人的情侣关系,在酒吧里已经不是秘密。但雇员们只当是小年总把他们老板气着了,老板闹脾气躲他,并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协议分手,更不知道这里头弯弯绕绕的原委。
年晁云的脸色晦暗,他对_fu务生摆手:“没事,我再等会儿,你锁门走吧。”
_fu务生摸摸鼻子,本想把钥匙留给他,看他也没有要的意思,就算了。
年晁云想等戚寒,等来gān嘛呢,他也不知道,但他就是想等,想再见他一面。
陶英俊是直男,萧野是真兄弟情,一个有老婆一个有cp,无狗血。
“好婆”是苏州话里“外婆”的意思,戚老板是南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