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到家,年晁云浑身*透,刘海耷拉在前额,发梢长了一直没去剪就扎了个小揪揪,雨水顺着揪揪往他脖子里流,白T恤黏糊糊贴在身上,勾勒出好身材,kutui上沾满了泥滴滴答答地淌,一双手工皮鞋也被泡得看不出样子。
简直是形象全无。
他龙卷风似的踩着水印冲进浴室里。
今年的雷雨季有点早,且来势汹汹绵延不断,白天还Yan阳高照的,下班路上突然又变了。
年晁云*气的红色玛莎拉d抛锚在半道,他叫了保险公司来拖,没想到自己却打不到车回家,硬撑着在路边淋了十几分钟雨,秘书才匆匆赶来救急。
浴室里起了雾,哗哗的热水顺着他Xiong腔和腹肌往下刷,短暂的舒适_gan稍稍抚平了年晁云心里毛躁的情绪。
天气预警从huáng色转到橙色,窗外的狂风bào雨打在不知哪儿的铁板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年晁云没由来地有点儿心慌。
浴室出来的时候,他没看到戚寒,于是上上下下满屋子乱转,没想过为什么找他,就想和他说说话,想看到他。
想知道他现在在gān嘛,在想什么。
最后他在阁楼角落里找到这个人。
年晁云和戚寒现在住的_F_子是栋三层楼的小别墅,是早些年他买来度假用的。离市区有点远,单身时候,他就没住过几回。后来戚寒搬来了,这栋_F_子也就不显大了。
一楼是客厅餐厅和健身_F_,二楼是书_F_和卧室,顶楼原本一间是年晁云的工作室,另一间常年用来堆放杂物。戚寒来了之后,年晁云发现他喜欢摆弄植物,就给改成了阳光_F_。
里面摆满了花花草草,戚寒还圈了一小块地种种小番茄小草莓之类的瓜果蔬菜,他每天要费很大一部分时间在照顾这些宝贝上,年晁云品不出里头的乐趣,看戚寒喜欢就由着他去了。他还专门为戚寒添了一张鸟笼样式的藤椅秋千,上面摆满厚厚软软的垫子。戚寒一到冬天就手脚冰凉,偏偏这人急起来还喜欢*脚在地板上咚咚咚地跑,年晁云给他在秋千前面踩脚的地方铺了厚厚一层羊毛毯,阳光一照,看起来暖烘烘的。
他永远忘不了戚寒第一眼看到阳光_F_时,满脸惊喜的样子,xing_fen又快乐,眼里落满了星星,像小王子看到了玫瑰花,彼得潘找到了他心爱的玩具。
年晁云隔着阳光_F_的玻璃看他。
戚寒一个人坐小桌边上,桌上有几壶清酒,两个小杯,一个是满的,另一个也是满的。
冰凉的月色从_F_顶透下来,刚好落在桌上的酒杯里,明晃晃的。
戚寒端起一杯,碰了另一只的杯沿,陶瓷撞击在一起,发出好听的“当啷”声,清脆悦耳,明月落在酒杯里,被他一口吞下。
从年晁云的角度看过去,戚寒慢慢酌酒的样子有点孤独,背绷得笔直,很单薄像棵漂亮的雪松,又仿佛随时会折断。他穿着宽大的衬衫,扣子一丝不苟地扣到下巴,袖口松松地往上翻,露出纤细的手腕,发丝漆黑rou_ruan贴在耳_geng,有点微卷,低头喝酒的时候,颈骨处有微微的凸起。
年晁云看了一会儿,小心翼翼推门Jin_qu。走近的时候,他发现戚寒其实抱着酒杯在微笑,面色酡红,脖颈却还是挺直的。
年晁云屏住呼xi慢慢靠近他,戚寒带着酒气的鼻息拂过他脸上,痒痒的,带着温度。
“寒哥。”年晁云叫他,“寒哥你醉了。”
戚寒的反应迟缓,眼神虚虚地落在远处,半天才收回来,看到年晁云,好像有点高兴,又有点难过。
他说:“晁云,陪我喝酒好不好?”
年晁云心里一疼,不知道怎么接,只能说:“好。”
然后坐下来,沉默地陪他喝酒。
戚寒看着他眨眼睛,月光透过顶棚玻璃撒下,在他卷翘的睫毛上跳舞。
醉酒以后的戚寒,露出三分执着的孩子气,像发泄一样颠三倒四地唠叨。
“你猜我刚在想什么?”年晁云不接话,他也不在乎,自顾自地往下说,“我刚在想A,如果我有钱就好了,如果我有钱,有很多钱,那我就要对所有人都好,那样就没有人会不开心**嗯**也不是,如果我有钱,我第一件事就要把你买了,天天**”
“什么?”
戚寒有点迟疑,脸色从白转红,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最后蹦出一句:“天天**天天**qiáng迫你吃我做的饭!”
年晁云想笑,但对着戚寒认真的样子,他又一点儿也笑不出来了。
戚寒细细索索地喝酒,然后又开始无声地流泪,像打在玻璃上的雨水,安静地、一刻不停地流。年晁云忍不住帮他擦,结果越擦越多,怎么都擦不完,他就gān脆一把揽过戚寒,把他压在Xiong口慢慢拍打。年晁云能_gan觉自己的_yi_fu*了一小滩,能_gan觉戚寒一直在抖,抖得他的心也跟着颤。
年晁云说:“对不起。”
戚寒苦笑:“你又没做错什么,我们开始就约好的。”
年晁云说:“可是你在难过。”
“没关系,迟早都要结束的。”
这句话让年晁云觉得有点刺耳,他不喜欢。而且他是真的不想看戚寒这么难过,这人一直流泪一直流泪,好像要把body里的水分都流gān了。
年晁云绷紧脸色,戚寒只能叹气:“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会赖上你的。”
年晁云花了十秒钟想象了一下戚寒全心全意赖着自己的样子,觉得还不错。
可惜他们已经分手了。
年晁云说:“我不好,如果我真的很好,你就不会那么难过了。”
但他其实也找不到戚寒真正难过的原因。就像戚寒说的,协议确实是当时就定下的,一年的期限也是大家一开始就说好的,没有理由反悔。
年晁云想他也许能给戚寒一点额外的补偿,这样自己心理上也能好过些。
“寒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什么都可以。”
戚寒的body明显一僵,他突然酒醒了三分,缓缓从年晁云怀里退出来。年晁云搓搓手指,觉得怀里有点空,失了温度。
“没有。”戚寒说。
“你再想想,什么都可以,真的,我**”
戚寒别过脸去淡淡说:“真的不需要,我没什么缺的。你之前给的钱,我会还你,但不会很快,我可能要分期**”
年晁云难得粗鲁地打断他:“不用。”
氛围迅速冷下来,戚寒在拒绝,在急于划清界限,这戳中了年晁云更不愉快的开关,好像他们在结束的时候就只剩可笑的债务关系了。
为什么呢?明明在一开始两人还能天南地北无话不说的。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现在这样的?
他还是不知道。他想他不知道的实在是太多了。
戚寒看他脸色越来越差,就不再提还钱的事,只慢慢往他酒杯里装满酒。
第二天小年总被秘书的夺命连环call惊醒,提醒他一早有He同要签,必须在十点前到公司,下午是每周例会,今天市场部有重要方案要汇报,他作为老板不能缺席。年晁云没睡醒心里憋屈,想到自己花钱雇了个铁面无私的管家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还有半小时过来接您。”
“知道了!”
年晁云把手机掐断扔地毯上,烦躁地翻了个身,想把戚寒搂进怀里,扑了个空,这才想起来昨晚断片前他应该在花_F_里。
怎么回来的?像麻袋一样被一路拖过来的吗?他到底喝了几杯?
年晁云哑着嗓子迷迷糊糊叫:“寒哥——寒哥——有水吗?”
没人回应。再叫。还是没人。整个别墅里安安静静的。
年晁云一下清醒过来。
半边chuáng是冷的,枕头整整齐齐摆放在一边,半匹chuáng单也没有人躺过的痕迹。常年堆在角落的行李箱不在了,_yi橱里,属于戚寒的_yi帽鞋子也不见了,连水杯都收走了,还有chuáng头他看书时候常用的小夜灯、甚至是他的拖鞋,都统统被清理了,gāngān净净得就好像这人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楼下客厅,钥匙留在桌上,昨天签完字的分手协议,戚寒也没带走,连带着还有张银行卡,和一张纸,上面罗列了这两年时间里年晁云帮戚寒家里花的每一笔钱,花钱的缘由、金额和日期,分门别类,清清楚楚。
纸条最后戚寒补了句:你给我的生活费都在卡里没动,其他钱我会尽快还你的。厨_F_给你备了蜂蜜水,以后我不在,就不要总喝酒了。
年晁云心里一空,揪着难受,他捏着纸条走进厨_F_,发现从冰箱到洗碗机,各个角落,戚寒都贴满了大大小小的便利贴,从每一层冰箱的使用方法到食物保质期再到洗碗粉的用量。
生食熟食分开装在乐扣碗里,塞满了整个冰箱。
戚寒昨晚泪流满面的样子又重新出现在年晁云眼前,他突然对着冰箱发了会儿呆,直到冰箱发出“嘟嘟”的警告声,才回过神来。
秘书再次打来电话说自己十分钟以后到,并罕见地在电话里迟疑说:“年总,您是否需要今天**”
年晁云眉心一跳,肯定又是某人大zhui巴,把他和戚寒分手的事儿捅给秘书了。
他斩钉截铁地回绝说不用,一边起身去换_yi_fu。
年晁云活了二十七年,赚钱就和吃饭睡觉一样,占据了他大部分的心思。他一直没遇到什么特别喜欢做的事,也没遇到什么特别喜欢的人,戚寒算是唯一一个能让他有情绪起伏的,但也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不顾一切。况且他今天还有一大堆事等着解决,工作在所有计划里永远是优先级别最高的。
他固执地认为,协议是事先签好的,虽然有点可惜,但他们应该是,谁也不欠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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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纲完结了,有囤稿,尽量日更。
_gan谢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