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程嘉余举办的晚餐在白楼旁的小别墅举行。白楼是一栋医院，别墅则如一座小小的城堡，温暖而明亮。

程嘉余在白天没有出门，饭由年轻的护士送到_F_间，他没有一点胃口，早上起chuáng过后又吐了一次。他难受不止，躲在chuáng上昏昏沉沉地睡，可chuáng被的陌生味道也令他_gan到不适和不喜欢，他只能拖过凳子坐在窗边，窗外落进的一点阳光才令他稍微好过一点。

晚餐只有他，_M_M和表姐夫妇。桌上餐品十分丰富，且贴心地以中式菜肴为主。鱼r摆在程嘉余面前，程嘉余却忍不住反胃。_M_M和表姐多年未见，在餐桌上热烈jiāo谈，表姐夫的中文也游刃有余，男人幽默风趣，常逗得餐桌上欢笑。那双充满笑意的眼睛时而看着nv人们，偶尔瞟向程嘉余。

程嘉余注意到他的目光，低着头慢慢吃碗里的chūn卷，当作没看到。男人就坐在他的对面，在程M_和表姐正相谈时，忽而温柔问他：“我们可以聊聊吗？”

程嘉余吃下chūn卷，摇头，一个字也不回应，男人只好不再试图与他搭话。

晚餐其乐融融，表姐与表姐夫向程M_详细介绍这家医院的正规x与通常对患有jīng神疾病患者的温和治疗手法，只让程M_放心让程嘉余住在这里，并说明天就会为他做一个全身检查，届时再对症下药，安排护士陪伴和照顾。表姐取出准备好的相册给程M_一页一页翻看，有医生和护士的集体照，有其他住院少年少nv的生活照，有康复出院的孩子在白楼前与父M_的He影照。程M_不断点头，_gan激握着表姐的手说麻烦你们照顾我们嘉嘉。

直到晚餐结束，程嘉余也没有说一句话。

把程嘉余送回去后，程M_与表姐坐在沙发上谈话。

“你看嘉嘉那个样子，见了你们一句招呼都不知道说，哎**”

“姑_M别担心，一开始所有小孩初来乍到我们这里都不会高兴，等过一阵子就知道这里不是他们想象的那种可怕的地方，其实就像一个小学校一样，还有很多人照顾他们，陪他们说话、谈心，大家后来都很高兴住在这里的。”

“哎，我也没想到有一天会送他来治病，都是家里从小太娇惯他了。”

“对了，程砚最近怎么样？”

“他呀**还不是在市政府工作，每天三点一线的。”

“程砚可真是咱们家的骄傲，从小就那么优秀，长得又帅，还疼D_D。我听说嘉余小时候被人欺负，他还替D_D出气呢。”

程M_说起这件事也是生气，“那些说是孩子，不过是畜生！往事不提也罢，总之程砚已经把他们送进少管所。要我说什么叫善恶有报，听说那几个小畜生**”程M_清清嗓子，压低声音，“死了！”

“A！怎么回事？”

“听说是太不_fu管教，和其他孩子打架斗殴，被几个不知轻重的小孩打死了**”

“哎呀，这可真是**”

第二天一早，程嘉余被带去做body检查。他被几个护士和医生围着送进体检室，温声细语的护士过来为他换_yi_fu，程嘉余被neng下_yi_fu，换上病号_fu，医生拿仪器在他的身上扫，想握着他的手臂让他躺在chuáng上，一直沉默不语随他们摆弄的程嘉余忽然打开他的手，“别碰我！”

他在挣扎中撞开chuáng，打翻仪器，几个护士忙过来按住他，才让他安静下来。

程嘉余讨厌除了哥哥以外的男人碰他。他会_gan到恶心以至产生应激反应，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但他被拖回去，陌生的异国人对待他像是对待一个实验品，不顾他的反抗将他从头到脚检查一遍，直到结束才带他换回_yi_fu出门。

门外的走廊站着表姐夫。男人依旧西装革履，他的身形非常高大，有着西方人特有的壮硕与健美，见程嘉余出来，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嘉余，我来接你去吃午饭。”男人朝他伸手，“你的_M_M在等你。”

从旁边别墅来这边不过几步路的距离，程嘉余对男人莫名的殷勤不解，想着或许是_M_M让他来接，便没有说话。男人让其他工作人员各自离开，没有得到程嘉余的回应也不露尴尬，只笑着虚虚搂过他的肩，与他一同下楼。

“嘉余，你好像不大喜欢我，可否让我知道原因？”

程嘉余隔着一步的距离跟在他后面，说，“没有。”

“你不用因为这里是医院而_gan到抗拒，实际上这里有许多你的同龄人，以后你们会成为朋友。你看，楼下有许多游玩的设施。”

程嘉余没有看，也不回答。两人一前一后离开白楼，走过草坪，来到别墅门前。男人走上前亲自为程嘉余拉开门，程嘉余正要经过他进门，忽_gan后yao被轻轻放上一只手，接着yīn影落下，笼yinJ他全身。

表姐夫扶着门，手只是在他的yao上一抚，就若无其事收走。那张英俊的脸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目光shenshen落在他的脸上。

男人低声说，“嘉余，你是我见过最美的孩子。”

难以言喻的窒闷压着程嘉余。他抗拒这里的一切，这栋白色的楼，楼里的医生和护士，表姐夫，表姐，甚至坐在这里的_M_M。陌生的环境和人群令他几乎焦虑，他难以吃下东西，无法入睡，短短几天nei再次产生模糊的幻觉。时而在shen夜听到枕边有哥哥温暖平稳的呼xi，或在走廊的某个窗边看到哥哥的背影，安静地站在阳光下不回头看他。

餐桌上其他人在jiāo谈，聊天，程嘉余一个人坐在一边，拿着银勺舀起碗里的汤，数一勺汤里微微颤动的涟漪，心里默念哥哥和哥哥的名字，好让自己保持稳定的情绪。

午饭结束，程M_说自己预备启程回国，国nei还有许多事等着她去处理。程嘉余听到这个消息，一时茫然不知所措。

“_M_M。”

午饭后，程嘉余单独找到程M_，小心问，“你要回去了吗？”

“怎么了？”

“你不带我一起走吗？”程嘉余紧张而怯怯，“我不想**住在这里。”

自意识到_M_M对自己的耐心耗尽不愿再给予自己宠爱后，程嘉余就再也没有在她面前闹过*子。从前他总是不高兴就发脾气，_M_M常哄着他，抱着他对他说不要吵到哥哥学习，不然哥哥会不高兴，程嘉余就会安静下来，乖乖呆着。

但他们经历了一些事，他们都变了。_M_M不再有偏爱，而程嘉余不再有胆量。

“我不喜欢他**”程嘉余努力鼓起勇气，说，“我不喜欢他们。”

“你喜欢谁？”程M_站在他面前，看着他，“从小到大除了你哥，你喜欢过谁？爸爸的话不听，_M_M的话也不听，所有人你都不喜欢，就喜欢你哥**当初早知道你是这样，我**”

程嘉余怔住。程M_说着说着情绪激动，她捂着zhui平静半晌，再开口时恢复正常，“**你就留在这里，这里的医生很专业，表姐也会照顾好你，_M_M**处理完国nei的事，就来看看你。嘉嘉，你要乖。”

程M_让程嘉余乖，听话，不要到处乱跑。几天后便离开了这里，乘上回国的飞机。

程嘉余被扔在白楼。

他变得一整日也不说话。护士给他拿来他不认识的药，要给他打注she针，程嘉余就摔了药片，把注she器扯开往地上砸。表姐过来好言劝他，说这些只是抗抑郁和缓解失眠焦虑的药，要他乖乖吃药，程嘉余不回应，不说话，谁来都把东西往外面扔。

他又被带出门做过几次body检查，偌大的一栋楼，他总是很难看到其他人，只有几次等在体检室门外时，看到门打开后走出来与他差不多大的男孩或nv孩。他们看上去都苍白，沉默，每一个人都由护士和医生伴随左右。

程嘉余遇到过他们，但没有人开口说话。有一个漂亮的金发男孩曾在经过时与他对视一眼，程嘉余记得那双眼睛，像宝石一样鲜Yan，眼眶却发灰，疲倦，茫茫一片。

他记得那双眼睛，只因男孩在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变得怜悯。

他们再没有碰到彼此。医院nei禁止孩子之间jiāo流，也尽量避免他们碰见彼此，更多时候程嘉余只是在医生和护士的围守下走过长廊，或独自一人呆在_F_间。

他想，这里是座监狱。把所有像他一样不听话的、古怪的、没用的、病态的小孩都关起来，这样就不会麻烦其他人*心，也不会给任何人带来麻烦。

程嘉余知道自己是累赘。

离开哥哥的第七天。程嘉余坐在chuáng上，抱着tui看磨砂窗外模糊的景。他的_F_门被敲响，接着打开。

“嘉余。”男人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早上好。”

程嘉余没有回头，表姐夫就关上门，走进来。他来到chuáng边坐下，看着程嘉余，“你该吃些东西，你瘦了很多。”

没有人回应他，他也只是笑笑，“护士说你不愿意吃药，也不打针。嘉余，这样要怎么治好你的病呢？其他小孩都很听话，只有你，这么爱生气。”

他抬手想摸摸程嘉余的头，程嘉余避开他的手，往chuáng里挪了一点，望着他。男人与他对视，依旧笑着，“嘉余，你的眼睛真美。”

“不要这样害怕我，坐近一点，好吗？”男人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我想给你看一个东西。”

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纸，放在chuáng上，慢慢移到程嘉余手边，“你会_gan兴趣的。”

程嘉余看着那张纸，认出是自己的体检结果，伸手拿起。表上有许多不认识的单词，但他还是能勉qiáng往下读。眼睛滑过一排排英文，定在最后一行上，静止不动。

“你怀孕了，嘉余。”

男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隆隆如雷炸开。程嘉余盯着那一行白纸黑字的判断结果，瞳孔震颤。纸被用力捏皱，他混乱地心想，怀孕**怀孕**孩子**他有哥哥的孩子了。

这是他从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事。

“你猜，如果你_M_M知道这件事，她会怎么想？”

程嘉余立刻看向男人。男人笑着举起双手，“不要这样看着我。我只是在想，你的_M_M应该不赞同你们的恋爱关系，否则她也不会把你送到这里来，不是吗？”

“不要和我_M_M说。”程嘉余紧紧盯着男人，体检结果被他不自觉抓成一团皱纸，“我可以一直呆在这里**不要和_M_M说，拜托你。”

他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因恐惧和极度不安而紧绷。他得知自己肚子里开始有一个小生命，这个小生命是他和哥哥的，因而必须安全不受伤害。

男人似乎很喜欢他这副紧张害怕的模样，端详他半晌，才忽然轻松一笑，“好好，我不说，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他站起身，朝程嘉余伸出手，“你得把早饭吃了。这样的条件如何？”

十五分钟后，早饭送进程嘉余的_F_间。他看着面前的早饭迟疑不定，没想到表姐夫真的只是要求他好好吃饭。男人依旧坐在chuáng边看着他，见他心神不宁，笑道：“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因为你的姐姐为你发愁，所以我只好想办法要挟你吃饭，我的方法一定用错了。”

程嘉余见他这样说，反而觉得是不是自己太过疑心，便拿起叉子慢慢把早饭吃掉。他胃口不好，但他知道自己怀孕了，就坚持把这顿丰盛的早餐吃完。末了放下叉子，对男人说：“你保证不会告诉我_M_M。”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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