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给钱,拿着喝就行。”老板娘胳膊肘撑在柜台上跟贺初说话,“贺老的后事都办好了?”
“嗯。”贺初一边点头一边付了钱,店里响起收款两元的声音。
“唉。”老板娘叹了口气,感慨,“贺老多好一人啊。”
贺初垂了垂眼睛。
老板娘说完后便反应过来这话说的有些不合适,忙想找补一下,还不等说话,店里就进来了人。
“老板,我昨天要的矿泉水您给我买了吗?”
进来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看起来六七十岁的样子,jīng神矍铄,面容挺慈祥的。
贺初见过他几面,他就住在贺初家隔壁。
天水巷位于郴县边区,有三条巷子,以前叫天水村,后来城乡改造,就变成了现在的天水巷。
三条巷子内的房子都是当时街道统一改建的传统的小四合院,三间瓦房带一个小院外加两间耳房。
这几年说要拆迁,但一直也没个动静。
老人应该搬过来有大半个月了,贺初碰见过他几次,都见他骑个小三轮,三轮车上放着些废纸壳和塑料瓶。
天水巷就这么大,搬来个人大家很快就能打听清楚,并且闲来无事时凑在一起闲聊,说这个老人无儿无女,房子也是租的,平常靠收废品为生,过的挺贫苦的。
想来也是,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出来踩三轮车收废品,要不是生活所迫,没人乐意吃这个苦。
老板娘先招呼老人:“买了,不过我只买了一箱,你先拿回去给你孙子尝一下,看看是不是这种。”
孙子?
不是说他无儿无女吗?
贺初从架子上拿了几袋方便面来到柜台前,老人看到他对他笑了一下,贺初也礼貌喊了声“爷爷好”。
两家是邻居,贺初知道他收废品后,家里的废品什么的就没有再扔过垃圾桶,都是直接放到老人门口,从来也没要过钱。
“多少钱?”老人问。
“130,给您批发价,不多收您钱。”老板娘说。
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满是褶皱的塑料袋打开,然后从塑料袋里掏出一个白色手帕,手帕里是一沓钱,五十的,十块的,五块的,一块的,零零散散一大推,还有一些钢镚也在里面。
老人慢慢数着,最后数出一百三十块钱放到桌上。
老板娘看着那些零散的钱,实在没忍住:“大爷啊,说实话这水真没什么好喝的,这孙子不能惯,自来水也是水,喝了不死人的……”
老人将剩下的钱用手帕包好打算再放进之前那个塑料袋内,老板娘拿了个新的搓开递给他:“换一个吧,这个都快破了。”
“谢谢。”老人接过去,将手帕放进塑料袋仔细裹起来然后放进了口袋里收好。
“大爷,都是水而已,就这什么依云,在国外很便宜的,我表哥的邻居的舅舅的儿子在国外,人家说这水外国人都不稀得喝,便宜的很呢。”老板娘又忍不住念叨。
老人也不嫌烦,笑了笑说:“我孙子娇气,就喜欢喝这个,别的不乐意喝。”
老人搬着水走了后,老板娘没好气道:“喝什么不是喝啊,我自来水喝四十多年了也没出什么毛病,这孩子就是惯得,十几块钱一瓶的水谁舍得喝啊,一斤废纸壳才五毛钱,这得收多少废品才能收出一瓶水?”
老板娘念叨着,一转头看到贺初拿着几袋方便面站在柜台前,“你这几天不在家,不知道吧,前几天这老人家里来了个孩子说是他孙子,说是以后跟着他住了呢。”
“不是说他没有亲人吗?”贺初将方便面放到柜台上。
天水巷住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街上闲谈,有些事儿不需要你刻意打听,从边上经过自己就往你耳朵里钻。
“谁知道呢,反正就来了这么个孩子,一辆车送过来的,拉着行礼,样子倒是没看到,带着口罩帽子包裹的可严实呢,看背影很瘦弱,这来了得有……”老板娘掰着指头数了数,“得有四天了,刚来那天他就过来给他孙子买矿泉水,嫌我两块的矿泉水不好喝,说要买依云给他孙子喝,我这哪有依云啊,就说进货的时候给他带一箱,这也太宠孙子了,都说隔辈亲,还真是。”
“听说这房子还是租的,也是,咱们这的房子说是要拆迁,也不是谁想买就能买得到的,养这么个孙子,还得付房租,这日子……”
老板娘絮叨起来能说一下午,贺初忙拿出手机:“赵姨,多少钱?”
老板娘这才扫码然后报了个数。
贺初飞快地扫码付钱:“赵姨,我还有事儿,先走了。”贺初将瓶子捏扁扔在一旁专门收集啤酒瓶的纸箱里,跨上单车打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