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晕倒了。
失去意识前,他听到耳边有人在骂:“怎么回事?会不会演戏?一根木头都演不好?!”
还有一些别的声音,似乎有喟叹,有抱怨,但是他都听不清了。
渐渐的,他什么声音都听不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嘴里似乎被塞了根细细的管子,他本能的吮吸,有甜甜的味道充斥满了口腔。
他拼命的吸,甚至有些急促,像是在沙漠里行走了许久的旅人终于得到了水源,怎么都舍不得放开,舍不得停止。
直到再也吸不进任何东西了,他才焦急的睁开眼睛,对上的,是一双狭长的桃花眼,里面有着关切。
“醒了啊?”慕羽眨了眨眼睛,问他,“你是不是很饿?”
那个时候的慕羽也才十八岁,模样还有些稚嫩。
慕羽演的是皇子,明huáng色华袍,发冠上镶着宝石明珠,垂头说话的时候,黑亮的青丝从肩头滑下来,衬得他的脸越发白皙又俊俏。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仁又黑又亮。
就在这双曜石般闪耀的眼瞳里,江让看到了倒映在其中的自己。
他身上穿着蓝色的太监服,发套应该是在晕倒的时候被揪掉了,微长的头发显得乱糟糟。
他眼窝深陷着,又huáng又瘦。
他好丑,好脏,滑稽又可笑。
他坐起来,双手抱着自己的腿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所占的地方。
他坐了两天的火车,在火车上就一直这样,生怕会挡着别人。
挡了就会被骂,甚至有可能挨打。
慕羽盯着他,把刚才没有得到回答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很久没吃饭了?”
江让缩着脖子,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的点了点头,然后又迅速的垂下了眼睫。
慕羽太好看了,好看到让他更加自卑。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慕羽站在云端,而他像是来自泥泞不堪的沼泽地。
他不敢直视慕羽,似乎越看就越是显得自己滑稽可笑。
他甚至觉得,慕羽会不会看不起他,会不会嘲笑他?
尽管这是那么久以来,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问他是不是没吃饭、会给他一点东西喝的人。
慕羽果然跑开了。
江让虽然没去看,但是听着急速远离的脚步声,多少还是有些失落,却也只能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甜牛奶的包装盒。
已经空瘪了,被他喝光了。
早知道,就喝慢一点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东西吃……
空瘪的牛奶盒突然被挡住,取而代之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是一个白色的一次性饭盒,gān净得像雪。
闻到里面飘散出来的饭菜香味,江让下意识的就咽了口唾沫,一抬头,就又对上了那双弧度美好的桃花眼。
慕羽双手捧着饭盒,笑着说:“这是给你的,快吃吧。”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后来,他就一直追随着这个人。
后来,他成了他的经纪人。
再后来,他成了他的身下人。
江让的动作太大,慕羽抑制不住,一声又一声的喘息从喉间发出,英俊的脸上有着□□的红,眸子里都带上了水汽。
江让俯身去亲吻那双眼睛,去舔舐那人的耳缘,他说:“慕羽,对不起。”
“不怪你。”慕羽搂着他的脖子,承受着他,嗓音有些粗哑,“没事了,都解决了。”
可是,哪里有那么容易解决呢?
慕羽运气不好,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机缘巧合下进入演艺圈,拍过不少戏,但是一直不温不火。
江让从给他当经纪人那天就在心底暗暗发誓:一定要让慕羽的未来光芒万丈。
两个月前,秦氏突然说要让慕羽做他们唯一的形象代言人,以后公司旗下的所有产品都由他代言,而且只给他。
秦氏是国内名列前茅的日化生产商,旗下成熟的品牌就有七八个,另外还在不断开发其他品牌。
能拿到秦氏的代言对慕羽来说是好事,但是来得太突然太意料之外,所以那份合同江让让人研究了很久,确定没有问题才签的。
可还是出事了。
江让从老家逃出来以后就一直没有回去过,他父母不在了,他跟老家那边断了一切联系。
原以为跟以前也一刀两断了,可是老家的债主找到了他,不停的打电话给他让他还钱。
江让最近一直在忙着慕羽的各种事,拍立牌、拍广告、出席活动,实在顾不上,就跟那边说了过段时间自己忙完了把钱送过去,那边本来也答应了。
今天下午,秦氏要跟一家公司签约。
可偏偏也是在这天,江让的那些债主不知怎么的就急了,想抓江让bī他还钱,结果抓错了人,把慕羽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