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截肢，只是骨折，打了石膏。”

没有截肢，只是骨折。

季shen秋听到这句话，居然觉得是一个喜讯。

他靠在chuáng上，直直的看着前方，当然他什么也看不见，随着视觉的缺失，脑袋也变得空dòng起来，用力思考了很久，才有些崩溃的难过从心底蔓延出来。

人的一生是无法选择的，可他究竟从哪个环节开始，这样直线坠落，落进无边的黑暗中，他竟想不明白。

住院的这段时间里，都是程煜行亲身亲历的照顾，对他的关心无微不至，他话不多，偶尔说几句，或者是说了一句什么东西好吃，程煜行会立刻给他买很多回来。

因为没有了视觉_gan受，鼻子和耳朵都变得更敏_gan起来，他会闻到花香，每天不重样的，也能听见程煜行平稳的呼xi，离自己很近很近。

甚至在半夜，也会听见厕所nei传来的浓重的ChuanXi声，他再熟悉不过了，有时候是两次，有时候三次，程煜行弄完后回来，会问他一句睡了吗，他不回答，程煜行就亲吻他的zhui巴，然后在他隔壁chuáng睡去。

等他睡着了，季shen秋缓缓睁开眼睛，透过纱布能捕捉到薄弱的光，颜色很淡，不知是月光还是_F_间的灯光，他木木的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太累，就睡过去了。

这样的日子冗长而无聊，但时间久了，竟然也习惯了。

程煜行总是在他耳边碎碎念，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他不回答，程煜行也能说一天，他要是偶尔回应几句，程煜行的语T便会扬起来，听着似乎是yu_yue的。

“中午吃鱼好吗，专门找了厨师给你做的，听说他做鱼一绝，什么级别来着，哦对，就是古时候给皇上做的那种御用级别厨师。”

“清蒸还是红烧，A，还有种做法什么来着？”

“还想吃别的吗？”

季shen秋许久才回应：“都可以。”

“那好，再多做一些拿手的，看看皇上都吃什么你也吃什么*..”

程煜行二十四小时陪着他，偶尔会出去一会儿办事，可能去公司也可能是别的还有可能是见他的未婚Q？季shen秋不知道，也没有问过。

只是_F_间里没人的时候会变得格外安静，温暖的chūn日风很轻柔，他能听见窗外chuī进来的风声，闻到从没关注过的清香气味，有时候下一场小雨，他也能闻到雨后芳草气息。

他很意外，自己居然变得如此平静。

当他知道自己看不见的一瞬间，他以为自己会疯，会崩溃，知道tui也不能走路时，他想自己会不会去死呢，在某个夜晚，在程煜行睡着的时候，或者在他不在_F_间里时，自己就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了结了生命。

但是他没有。

此时此刻，他居然比任何时候都要平静。

他_gan受着清晨的阳光，午后的惬意，夜晚的静谧，就坐在那张chuáng上，面无表情。

就这么过了半个多月，他眼睛好的差不多了，视力也渐渐恢复，虽然每天还要换药，蒙着纱布，但透过那层薄薄的白色网格，他能模糊的看见周围物品的轮廓了。

但也没想象中那么xing_fen和yu_yue，他现在变的，对任何人任何事没什么大兴趣，哪怕让他重见光明，似乎也没那么期待了，就像他看见，看不见，都无所谓。

睡前，程煜行轻轻握着他的手说：“再过几天就可以带你出院了，带你回家好不好？”

季shen秋轻轻点头，说好。

如果他说不好呢，也是同样的结果，所以他学会了妥协。

程煜行亲吻他的脸颊，又在他头顶揉了揉说，宝宝真乖。

他也勾了勾zhui角。

原来妥协就好了，只要听话，迁就，让步，妥协，就能拥有当下的安稳，对生活妥协，对程煜行妥协。

反正人活着，就是向生活慢慢低头妥协的过程，从那个满是棱角，一腔热血的少年，最后逐渐磨灭成与世无争的普通人，在爱情里也是如此，他从那个想要真诚，唯一，独一无二的爱的那个男人，变成随波逐流毫无底线的接受。

半夜，大概十二点了，季shen秋对时间的概念也模糊起来，但是他能从窗外寂静的夜晚和略微清慡的气味中_gan觉到，该是jin_ru了午夜。

他睡不着，辗转反侧，忽然来了Niao意，他从chuáng边摸了摸，摸到chuáng边的扶手，小心翼翼的把tui挪过来放在地上。

他不想叫程煜行来扶自己，也不想多说一句话。

他扶着拐杖一点点挪向浴室，因为看不清，每走一步就要在脑海中回忆着这_F_间的结构，大概走了十来步，终于摸到了门，他轻手轻脚的推开，艰难的走Jin_qu，刚摸到水池，没想到脚下一滑，又摔了。

“嘶——”

还没痊愈的左tui传来锥心的刺痛，他侧卧在地上，满头是汗，伸手摸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拐杖，他艰难的移动着身子，忽然发现似乎有什么横在眼前，他伸出手，摸到了一双tui。

程煜行直直的站在门口，声音冷清：“你在gān什么？”

他许久没用这种语气说话了，季shen秋本能一颤，却没有觉得害怕，他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害怕什么呢，他忽然觉得，人有时候一无所有居然是一件好事。

他收回手，坐在地上说：“想上厕所。”

“那你怎么不叫我？”

程煜行有点生气，他是把自己当作摆设吗，明明都走不了路了，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扶他一把。

可随之而来的又是绝望般的难过。

季shen秋彻底把自己推开了。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那里，看着坐在地上的季shen秋，眼睛蒙着纱布，tui上还缠着石膏，一副脆弱的仿佛一不留神就要破碎的模样。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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