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放下手上正忙活的东西,从木箱中抱出了一chuáng棉被,从门缝里推出去。甫一开门,司徒蒙就被铺天盖地的寒风chuī得怀疑人生,手上推被子的动作愈发利索了。
罗武看着紧闭的车厢门与不由分说塞到他怀里的棉被,叹了口气,无奈道:“少爷,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只是一个下仆,您怎能与我以兄弟相称呢?要是被人听到,肯定又会说您的闲话。”
“那些见过就忘了的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又如何?难不成几句闲话就能叫我飞天遁地无所不能,抑或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司徒蒙重新拿上他的小工具,继续方才没完成的事,“就像你常常叫我‘少爷’,我也没阻止你不是?那我就喜欢喊你‘小哥’,你就把这当作你的小名,我在喊的是你的小名,不就得了?”
罗武从来说不过他,关于这个称呼问题,是一年前老爷夫人去世后少爷突然这么叫的,小哥小哥……应该跟“哥哥”是同样的意思罢?世上最亲的人相继离世,少爷肯定很寂寞、很孤单吧?或许少爷他很想有一个亲人,代替他逝去的父母……
外头罗武在独自畅想独自哀伤的时候,司徒蒙正在狭小的车厢内捣鼓一个个小零件。
伴读的位置被堂弟抢了,他不在乎;但二叔母、祖母与二叔他们,为了把这个位置抢过去而做的事情,那些下作的手段,实在太令人恶心。可恨的是,如今他这具躯壳的年龄太小了,连保护自己都做不到,更妄论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爹娘的墓在宁山县?为何不在司徒家祠堂?”司徒蒙的声音从门缝里钻出来,他似乎也被棉被裹住了整个身子,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罗武年幼时腿受过伤,还带伤摔进冰冷的河水里过,因此留下了后患,每到季节变换或者天冷时就会发作,发作时疼得腿也伸不直。但是夫人对他很好,他爹娘去世得早,夫人待他就像亲娘一般,秋冬时会给他缝制一双护膝,后来少爷渐渐长大,无师自通了火机关术,又给护膝加上了两个小小的火机关暖手炉。
如今那对护膝已经不能用了,难得少爷还能想到他,让出一chuáng被子给他。
想起去世的老爷和夫人,罗武有些哀伤,“原本是要入祠堂的,但大房那边不愿意,那时三老爷有回来过,要为老爷夫人主持公道,当时这事闹得挺大的,后来不知怎的又不了了之……少爷您当时正发着高烧,在chuáng上昏迷了三天,自然不知道此事。您醒来后,老爷夫人安葬的位置已经定下了宁山县,不能再改了,因此我就没敢再提,怕您伤心过度。”
司徒蒙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他是一个胎穿到这个世界的“外乡人”,从前生活的现代世界中他是一个孤儿,然而把他拉扯大的姑母一家待他很好,虽比不上亲生所出,但在十八岁以前,因为有姑母姑父家的庇护,他得以健康顺遂地成长。
十八岁后,他到外地上学,每年的奖学金都寄回去给姑父姑母,再自己勤工俭学攒生活费,别人看来或许觉得他有些可怜,但在他看来,自己已经是很幸运了。
这辈子,他虽然是胎穿到这个世界的,但十四岁以前都没有前世的记忆,后来他在这个世界的爹娘仓促逝世,他高烧昏睡了三天三夜,那些现代世界的记忆一股脑钻进了他脑子里,他才知道自己原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里与他原本生活的现代世界差别很大,虽然也是古代,却又不尽然是从前的现代时间的古时候,更像是去了另外一个世界,另一个时空,而不是单纯的时光倒流。
这个世界有一种独特的“火机关术”,有点像前世界的工业革命时代,却又有许多不同。他在前世界里是一个准备考研的大三学生,读的是机械设计专业,将来考研也是选择这个方向。来到这个世界,他以前所学习的机械设计与火机关术有不少相似之处,不过是所利用的能源不同。
司徒蒙利用收拾家当时收集到的废弃的资源制造一个动力系统,在现代叫“马达”,在如今的世界名叫“火机关内核”。做好了这个内核,用内核作为动力系统,比这老马拉车要快许多。
他把做好的内核镶在马车底盘,又以支架与木轮相连,让罗武试着解开拉车的老马,马车在司徒蒙的控制下走了一小段距离,除了方向有些难把握,其余的都没问题。
罗武拉着马站在一旁,见司徒蒙竟然能做出火机关马车,不由觉得惊诧,他们从前可没接触过火机关马车,老爷他们上下朝都是坐的朝廷给配置的火机关车,平时出门用的也是马车,因为老爷说既然有了马车,没必要多弄一架火机关马车。不过在老爷夫人去世后,那辆马车也被大房他们给私吞了,太老爷明知道少爷被大房他们欺压,却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