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看着,麦青田还是用手帕擦掉了那被勾勒过后,十足女性化的眉毛。
母亲在旁边急切地叫嚷他。
麦青田恍若不闻。
那一年,他十七岁。
隔天就是中学开课的日子了。
麦青田白着脸站起来,他在别人眼里是个姑娘的模样,因为从十二岁开始就被母亲有意地饿着肚子的缘故,所以有些营养不良。现在的人对男性omega谈之色变,根本不愿意去了解他们,所以麦青田只是多多少少的知道,自己这副样子倒是和那些被处决了的人们一样,骨架都要比正常男性细小一些。
十七岁,他一站起来就有了当年陵城第一美的影子。
麦青田说不出来一句话,他觉得班级里的视线都黏在了自己的身上,和小针一样扎得他浑身都疼。
“麦甜?”先生又叫了他一声。
麦青田颤了颤睫毛,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
其实随便说一些什么糊弄过去就好了,可是麦青田总有一种在说谎的感觉,他害怕,也觉得羞耻。
最后救了他的是一个插班生。
麦青田没有抬头,他听见了喇叭里熟悉的声音,那是校长站在班级门口在说话,“张先生,打扰了,这孩子就放在你们班了。”
张先生的注意力从这里移走了,同学们的视线也跟着挪开了。
接着,嘈杂的议论声便密密地响了起来。
他还听见身后的女同学惊异般地倒吸了口气。
麦青田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他动了动酸软的脖子,抬起头看向了门口。
这一看,他就呆了。
少年意气,风华正茂。
这个人就好像是田里的青麦一样,麦秆笔挺,彰显着不屈的生命力,可麦粒却还没有那么的饱满,青涩的,不成熟的,在叫嚷着朝日和雨露,烈阳与狂风。
这是一头撞进历史长河中的人。
麦青田的心被击中了,这是他一直想活成的模样。
接着,那位苍劲青翠的少年人笑吟吟地看着班里的二十几名学生,毫不掩饰地对张先生说:“我想坐在那边。”
他指的是麦青田的方向。
·
这个位置从两天前开学时就一直空着,那个时候大家便猜测,或许是还有人没有入学,又或者是他们班就是这么些人,但多了副桌椅。
张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看着这个明确性很qiáng的孩子,转头看向了校长。
校长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张先生的肩膀说道:“这是刘庶务推荐的孩子。”
十七岁的少年坐在了麦青田的左边,那个位置靠着窗,平时总会有阳光洒落。
今天的阳光,洒在了这个少年人的脸上。
他坐下后,侧过头,对着麦青田露齿一笑,“你好,从今天起我就坐在你旁边啦。我叫唐今水,‘好在湘江水,今朝又上来’的今水,你叫什么?”
麦青田。
他在心中说。
可到最后,他只是从喉咙里抠出了这几个字眼:“你好,我叫……麦甜。”
从这以后,上学进班时,见到的是他,上课不经意间的侧头时,还是他。
短短三天,唐今水好像很快就和这个班上的人打成了一团,他就像是一团火,吸引了无数向阳的人。
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以麦子而过活的人,有的执拗地死了,还有的单薄地活着。
麦青田伸出手,挡住了窗户外刺眼的阳光。
开chūn了,杨柳絮也飘了起来。
“很晒么?”唐今水微微侧身,撑着下巴看向了一旁,他的眼睛乌溜溜的,里面有着跳跃的光亮。
麦青田微微一怔,然后迅速地收回了手,他低下头,拿起了桌子上的铅笔。
笔握在手上,却落不下一个字。
唐今水看着他,微微咧着嘴笑了一下。
听着这个笑声,麦青田握着笔的手心似乎出了点汗。
第3章
武术课越来越被看重了,高小最后一年,武术甚至归为了毕业审评的几大考试内容之一。
当然身娇体弱,极其珍贵的omega们不需要参加。
每当这个时候,麦青田都会用一种羡慕地眼神看向那些挥洒着汗水的alpha,甚至是beta们。
有一次素梅见了,不免问道:“甜甜,你老盯着他们看做什么?”
麦青田心神一晃,收回了视线后淡笑道:“也只是想试试罢了。”
“我们不比alpha的。”素梅点点头道,“不说这个了,你就光看看那些女beta,一个两个的看起来都要比我们有劲。”
麦青田不作声了,嘴巴却抿成了一条直线。
素梅若有所叹道:“这放在以前,她们那样的可才是好生养的,你说这人啊还真是说不准。千百年前谁能知道如今的光景是这副模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