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月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眼也没抬,正看的认真,“德叔,看着前面的路才是你应该做的。”
“是,是,”林德应答着,比起和跟皇甫啸的那么多年相比,林德觉得自己在这五年里在慢慢变得唯唯诺诺,这不是他本来的样子,可他又无可奈何,他要养家糊口,而且还有皇甫啸的情义在。
“先生,”皇甫月让林德这么称呼他,说越亲近的人越要避嫌,他要管理好一个集团就不能给别人留下口舌,不利于他树立第一次皇甫月坐上这辆车的时候和林德说了这些。
林德当时几乎惊呆了,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皇甫月一样,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林德又看了眼后视镜里的人,像是在给自己加油打气,这个年过半百的男人跟着皇甫啸也见过很多世面,只是皇甫月又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个世界的变化到底有多大,还有人。
“车里光线不好,您这样是会伤眼睛的。”林德说完这句话屏住了呼吸,这是他久未有过的紧张,他做了许久的心理斗争但还是没忍住。
皇甫月抬头看着前面驾驶座上男人的侧脸,明显有些不耐烦。
“德叔,你知道司机应该做什么吗,认真的开车,恪守本分不用我教你了吧?而且我不喜欢听别人说教,麻烦你记住。”
林德的脸霎时变得滚烫,他这个年纪却让一个三十来岁在他面前既是晚辈又可称得上是小孩儿的人教育要恪守本分,他脸上自是有些挂不住,后视镜里由于眼镜的遮挡林德看不太清皇甫月的表情,但那绷紧的唇让他知道皇甫月心中的不悦。
林德忙赔着笑道:“我懂了。”
“去蔚来集团酒会的事是谁安排的?”皇甫月继续低头看文件。
林德看着前面堵得不可开jiāo的路况,谨慎道:“是秘书部安排的,听说蔚来集团的徐总亲自过来送的邀请函,所以秘书部格外重视。”
“徐总?是蔚来刚上任没多久的那个总经理?”
“是,”林德放缓了呼吸,也不敢多说一句,生怕又触了皇甫月的逆鳞,他这个年龄只想安安稳稳的守着这份工作等待退休。
皇甫月翻了页文件,继续看,“回头你和秘书部的梅姐说一声就说我的意思,类似于酒会一类的社jiāo活动能推则推,我不喜欢这种场合她知道,推不掉的通知公关部门派代表过去就行,如果事事都要我去做,那明江高薪请他们过来是gān嘛,浑水摸鱼么?”
皇甫月放下文件按了按眼部的晴明xué,他摇下车窗本想透口气,可外面此起彼伏的鸣笛声不禁又让他皱眉。
华灯初上,也正是下班的高峰期,a城的道路拥堵异常,皇甫月觉得车外的一切都让他头疼,他正打算摇上车窗隔绝外面的世界,但却看到不远处一个身影,拖着行李耷拉着脑袋,皇甫月只看到背光的那团黑色的剪影,目光就立刻锁定了他。
本已被疲惫填满的眼睛里忽然闪现出一种亮晶晶的光,像星星,像曾经年少的希望,唇角微微抽搐,手里的文件也被他抓的有些变形,半晌他才低声自语了两个字,“是他?”
皇甫月放下手里的文件,他几乎是夺门而出,林德回过身摇下车窗叫了几声“先生”,可皇甫月似乎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回头,也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林德知道这个酒会他是不打算去了,林德这才有些放松的喘了口气,打开车上的移动广播,悠然自得的调到平时想听的那个频道。
皇甫月跟着那个身影,保持四五米的距离,他没有靠近也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跟在那人身后,像当年的少年那般,十二年的时光,少年也已经成了男人,当初的种种如影像般浮现在皇甫月的脑海里,再清晰不过。
多少次午夜梦回,皇甫月回到那个学校,看着同桌流着口水睡午觉,嗅着他衣服上阳光的味道,听他讲自己不曾看过经历过的世界,皇甫月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转瞬又消失了,他又笑了,立刻笑意又消失了。
他的手也是时而自然张开时而握紧,来来回回反复多次,他几乎察觉不到自己微微有些颤抖的身体和手心里的汗,是紧张?是激动?还是兴奋?抑或者都有,皇甫月心里五味杂陈,他自己也不知自己现在的心情到底为何,也许此刻他也无意这些。
差不多跟了有近二十分钟,经过几个红绿灯,皇甫月不曾留意到,因为现在他的眼里只有这个人,这个曾说要罩着他,说要一起去读大学,最后却消失不见的人,这个人是皇甫月这么多年来最想念的唯一的那个人。
皇甫月不知道自己是要上去打招呼还是就只是跟着他,如果是去打招呼,那他应该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