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苑哈哈大笑,周编打圆场:“你才比小赵大几岁?我看你也是‘现在的小孩’!”
纪一舟皱起鼻子哼一声,周编是长辈,平日里很疼爱他们这些年轻人,他投其所好,常常这样撒娇。周编果真喜上眉梢,拉过他问这次调研顺利与否。
这是正事,纪一舟收起笑容,站直了把调研结果一一讲明。周编是本地人,熟悉镇上情况,有问题的地方可以给不少建议。李苑原本在整理旧杂志,听他们说得有趣,也凑上来听。
赵星桥只是坐在桌前,目不转睛地望着纪一舟。他的眼神专注,好像在看很宝贵的东西,仔仔细细的,没有丝毫攻击或冒犯的意图。
因此,纪一舟没有察觉。聊完,他请李苑把张编的礼物收好,等他上班了拿。小r镇盛产花生,正是收获的时候,他拿来的都是从地里现挖的,还带着泥。
“看起来不好看,味道蛮好,我特意请老乡帮我挖的。不是啥好东西,大家伙尝尝鲜。李老师,回头给你转个花生菜谱。”说罢,纪一舟又转向赵星桥,“我昨天才知道来了实习生,要是早知道,就多买一份了。”
赵星桥一愣,摇头说:“没关系。”
李苑追到门外,看纪一舟走远了,回头敲赵星桥脑门一个栗子:“还好他没听见!小赵办事儿牢靠,就是不会说话。”
赵星桥望着空dàngdàng的门,一副若有所失的呆愣模样。停了好一会儿,问:“纪明亮是他的孩子吗?”
☆、劳力者治于人
纪一舟并不记得他在哪里见过赵星桥。那小子长得如此出挑,倘如认识,他绝不会忘记。他默默想了三天,每次经过编辑部,都要斜眼瞄一瞄,看看能否勾起回忆,然而徒劳无功,也就罢了。
虽然没想起来,他倒是对赵星桥了解不少。赵星桥上下班很准时,即使当天没有工作,也会端坐在工位上翻看以前的旧杂志,不玩手机,也不做私事。单位中午管饭,赵星桥吃得不多,喜欢口味清淡的菜,对食材好像没有偏好,倒是很注重荤素搭配,摄入蛋奶水果。没有废话,问一句答一句,不加入同事的闲聊,实习一个月,只认识编辑部的人。大概有点qiáng迫症,纪一舟翻过他校对的稿件,每个删减号的弧度都相去无几。
“虽然很踏实,jiāo给他的任务都完成得不错,”午后闲聊时,李苑叹息,“但感觉是个不大聪明的小孩,尽全力也只能做到八十分吧。与其花时间校对错别字、纠缠细节,我更想看他怎么改文章整体的结构铺陈。”
纪一舟咬着奶茶的吸管,温吞吞地说:“做事认真、踏实,也肯努力,现在的小孩很少见了。至于整体的问题……毕竟是实习生,不敢越俎代庖吧。”
“我看他挺敢说话的。”李苑嘻嘻一笑,凑近了低声问他,“你俩以前结过梁子?他为啥那么讨厌你?”
纪一舟连连摆手:“这事儿可别提了,我到现在还一脑袋浆糊呢!”
“怕不是你这风流小子惹了情债,啧啧啧。”李苑比他小两岁,他俩是民协唯二的年轻人,算是共同战友。她生性外向,喜欢动物,常跑去纪一舟家撸狗,一来二去知道了他的性向,便自作主张拿他当闺蜜。俩人一块儿逛街、遛狗、插科打诨,李苑被催婚时,没少用纪一舟挡枪。
要是往常,他定要讥讽回去,这时却沉默了。
李苑生怕戳了他痛脚,忙换了个话题,扯了两句,纪一舟问:“编辑部最近忙吗?”
“你要借人?”李苑退开两步,“我要结婚,忙着呢。”
“你gān活太糙了,不行。”他原本想说“活太糙”,将要出口赶忙换了字眼。说罢暗想:工作几年,也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臭毛病,说话越来越不着调,得自省。
调研的材料整理得差不多了,当地想做宣传册。纪一舟把文案写好了,需要初校。和李苑一合计,这事儿如他所愿落在了赵星桥身上。
纪一舟很得意,一来那小子肯定做得不错,二来算是小小的报复——这种小小的报复,纪一舟已经用了好几次,要么让他收发快递、跑腿打饭、当搬运工,要么请编辑部喝奶茶,却故意点错他要的口味。李苑开玩笑说赵星桥得领两个办公室的工钱。纪一舟只当听不懂:“小赵最后要jiāo实习证明吧?到时候我多写两句好话给你。”
这些小报复,赵星桥面不改色照单全收。这次听说有新任务,也是一如既往点头,问:“需要什么时候做完?”
纪一舟想说“越快越好”,迎上他那双黑得一尘不染的眼眸,又改了主意:“不着急,你有空看看就行。”
赵星桥蹙眉,为难道:“没有确切时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