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一片嘈杂,我的“家”俨然变成了“网红打卡点”,就连鞠露露都兴致勃勃地对着客厅里的一个花瓶拍了好几张照片。此情此景好似一群qiáng盗闯进了满是金银财宝的dòngxué,他们眼睛里大放光彩,激烈地争执一顶镶嵌了宝石的皇冠到底该属于谁,根本忘记了财宝的主人就在旁边看着。
冯梦蕊也盯着她的皇冠,我没猜错的话这顶皇冠应该是我。
“礼哥?我爸爸一直想在丽水苑买座别墅,你家在这里,能不能给我推荐一下呀?我不太了解这边。”冯梦蕊温顺地笑。
我耐心告罄,控制着自己不要皱眉,毕竟这是大成的女朋友,我还是要给大成一些面子的,只往后退开一步,问她,“开发商微信要么。”
冯梦蕊没料到我这么不解风情,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
陈志远定好的蛋糕孤零零放在桌子上,远远看过去是白色的硬质包装盒,上头系着繁复漂亮的丝带,看不出里头的蛋糕长成什么样子。
估计没机会看了,连包装盒都没人拆开,更别说插上蜡烛给我唱首生日快乐歌了。我看着鞠露露,她漂亮的脸蛋上是兴奋的笑意,拍完了花瓶又跑过去看长桌上摆着的古董烛台,那是我妈的收藏品,我至今不知道其价值几位数。
我在一团乱糟糟的兴奋激动里掏出来烟盒,拇指擦着滤嘴顶出来一根烟,叼进嘴里“擦”一声点燃了打火机。
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心脏每跳一下都压出去一泵鲜红的血,在血管里快速流动,一阵狂风。
猜拳进行了好几轮,胜利者一个又一个,十几岁的学生对品尝红酒没有兴趣,更愿意品尝的是朋友圈里的chuī嘘。他们叫我一声哥,转头能拿着我给他们的好处出去当别人的哥,这些东西不光是成年人的灰色法则,我们未成年也得心应手。
我没想阻止他们,反正这些东西都是陈志远的,我不清楚每一瓶酒的价格后面坠着几个零,要是能换来他的愤怒和崩溃那我一定会开心。开了多少红酒我就喝多少,喝到最后忘了自己在哪,脑子里闪过去扭曲的笑容和聒噪的尖叫,感觉飞机巨大的滚轮扯着我的脑子在平坦粗糙的水泥路上碾过去,飞往最远的天边,一片白。
十二点,没人跟我说生日快乐。
我可能不喜欢鞠露露了,我想。
做了个离奇的梦,梦里光和光纠缠,一会儿拢成耀眼的光团,一会儿散开在整个黑夜里,晃得我眼睛很疼。
从chuáng上爬起来凌晨三点多,快要四点,手机屏幕的光在一片漆黑的房间里炸开一样,我紧紧皱起来眉,眯着眼睛看上面的数字从03:47跳到03:48。草,以后我再也不想喝酒了。
嗓子眼冒烟,喝下去的酒全积在胃里,又想吐又感觉到渴,坐在chuáng上脑袋快要炸开,猛地听见奇怪的动静。
隔着一扇门,像梦的延伸,纠缠又黏腻的喘息。
我看见我哥在吧台上和一个女人做爱,那女人我认识。
我扶住门框的时候确定自己还在梦里,陈志远说过我哥今晚绝不会回来。
所以我的眉毛是舒展的,眼神是冷淡的,应该吧。虽然头痛欲裂,但静静看着吧台上的两个人暧昧地贴在一起。前段时间我还猜想过我哥是不是处男,可能正因为此这个梦才闯进我的脑子里,女人细长的腿松松垮垮地勾着我哥的腰,脖颈白天鹅般优雅地仰起来,她嘴里声音和我印象中不同,这就是梦和现实的出入。
我哥不会出现在这里,鞠露露也不会发出如此娇媚的声音。
她看见我出来,腿紧紧缠上我哥的腰,神情害羞又惊慌,软绵绵地推了我哥一下,“等等呀,你弟弟来了。”
我被迫成为一场猎奇梦境的看客,入场不需要买票,我是被绑架的观众。看男人黑色衬衫下露出来的一截腰线,看起伏的动作空气被搅成银色的波làng,看扑到我脸上剑拔弩张的荷尔蒙。我记得我是出来找水喝的,渴变成一种痛觉,我不自觉地狠狠咽下稀薄的口水。
我听见我哥笑了一声,低沉朦胧,然后喉咙里冒出来声音模糊的应答,“嗯。”
鞠露露后背抵着吧台冰凉的瓷砖,大片莹白的皮肤被撞得发红。我依旧相信我在梦里,因为我感受不到我自己,除了渴。但鞠露露显然被我的眼神吓到了,我紧紧盯住他们jiāo合的地方,让鞠露露瑟缩着、双臂紧紧攀住我哥的脖子,“哥,你弟弟一直看着我。”
我哥说:“看呗。”
鞠露露又快哭了,那个表情我是见过的。小鹿一样的眼睛湿漉漉的,望向我的时候我觉得我什么都愿意哄着她,她就用这种眼神去看我哥,哀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