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
“那我会去的。”江忏笑了笑。
“没有非要你来的意思,”宁织一本正经地解释,“看你时间,没时间就算了。”
“怎么能算了呢,没时间也要挤时间嘛。”
江忏的眼睛能骗人,总是一副很深情的样子,他说话的语气也暧昧,让宁织分不清是玩笑还是真心。
不过也没必要分清,毕竟这是个会请私家侦探调查自己chuáng伴的可怕男人,折回来送他展览的门票,已经让宁织有点后悔了。
离开公寓后,宁织打了一辆出租,前往鹭江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
十二点半,eugene•mike迈出电梯,在富丽堂皇的大厅与等待多时的宁织汇合,热情地打招呼:“hi,stan!”
他是个高大的白人,四十多岁,留着金色的长发和蓬勃的络腮胡,皮肤饱满红润。虽然昨天才下飞机,但一点也不受时差的影响,整个人活力四she,jīng神焕发,搂着宁织的肩膀让他带路,声称要感受这座城市的“灵魂”和“脉动”,当然,品尝“localsnacks”也是必须的。
mike是纽约某知名美术馆的策展人,也是宁织的顶头上司祝薇云的老同学。这次青南艺术中心举办达达主义作品展,他帮了许多忙,是个得罪不起的客人。宁织今天的主要任务,就是当mike的地陪,带他游玩鹭江市。
具体行程已经拟好了,按照事先的安排,宁织带mike逛了几个景点,路上介绍了鹭江的地理、人文特色,顺便谈了谈杜尚、野shòu派、超现实主义。
mikejīng力充沛,好奇心重,看到路边摊煎饼的都要拍照,聊起艺术更是激情澎湃,滔滔不绝。辗转奔波一个下午,宁织又累又饿,还不能显露疲态,只能在mike陶醉于东方文化之美时,趁机揉一揉腰。
他很后悔,昨晚就不应该去赴约,明知道今天会走很多路,居然还傻乎乎的,接了江忏的电话就同意见面。
八点多,鹭江市的灯火悉数亮起,公园里响起了广场舞的音乐,用过晚饭后,宁织打算把贵客送回酒店,mike却意犹未尽地问他,附近有没有酒吧。
宁织摸不透这老外的心思,是想找个清净之地,小酌两杯放松,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期待着一场艳遇?
不管了,在他有限的经验里,也只知道那么一家。
“swallow。”
灯牌上的字体张牙舞爪,厚重的玻璃门后传出隐约的小提琴曲,mike打量一番,似乎很满意:“goodname。”
对于夜店来说,这个时间算是很早了。宁织推开门,迎着暖气往里走,问接待的服务生:“柏旭在吗?”
“老板今天不在,”服务生机灵,看到他掏出贵宾卡,特意指了个视野开阔又比较清净的卡座。
mike要了几瓶科罗娜,宁织点了一杯“自由古巴”,坐下来闲聊,话题基本都围绕着展览和艺术圈的八卦。
“stan,”mike忽然伸手在宁织面前挥了挥,“youwithme?”
“sorry,”宁织回过神,向mike道歉,“it'sjust……thisplaceremindsmeofa……friend。”
“friend,”mike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蓝眼睛闪烁着诙谐的光芒,“maybemorethanafriend。talktome。”
四十多岁的人了,真够八卦的,宁织笑笑,又给他叫了一瓶酒,顺利地岔开了话题。
其实他是想起了江忏。
这间酒吧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宁织不常流连酒吧,那天会出现在swallow,纯粹因为拂不开面子,加上一时大意,轻信了柏旭的鬼话。柏旭说,保证不吵闹不跳舞,就是联个谊,还说,来的都是圈内的朋友。
到了之后宁织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酒吧里群魔乱舞,音乐震天,而说好接待他的东道主,早就淹没在一众莺莺燕燕中,喝得忘乎所以了。
他在扭动的人群里艰难穿梭,找了一个离音响最远的卡座,观赏台上的表演。喝了半杯酒,无意间扭头,就看到了坐在隔壁、穿着丝绸衬衣的江忏。
目光相接之际,一束妖异的红色灯光恰好扫过,照亮了江忏的五官。
很英俊,像个吸血鬼。
短暂对视后,宁织移开视线,把注意力放回舞台上。看了一会,只觉得索然无味,且jīng神无法集中。
他还在盯着我吗?
宁织犹豫了片刻,悄悄转过头求证。
江忏确实还在看他,眼神专注且平静,先前那束妖异的红光消失了,他坐在昏暗中,宛如一片安静的沼泽。宁织微微发愣,这回没躲开,不甘示弱地以同样的力度回望过去。
电子舞曲吵闹不堪,人们喝酒、玩游戏、纵情舞蹈,在迷乱的环境里,这个小小的角落显得奇异而隐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