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飞上去就拍了一手的消毒粉,边往裤子上蹭边嫌弃:“老韩,你这是驱蝇呢还是驱我呢?”
“嘿,这群苍蝇里数你嗓门大。”韩定江抬脸跟他逗贫,“我在上面都听见你跟下头嚷嚷了。”
“动静小了他们听不——我去!”
打眼瞧见“尸饼”的全貌,陈飞那两道浓眉瞬间拧起。尸体活脱被压路机碾过一样,体内所有零部件一览无余,周围凹槽的血水里还有白胖的蛆虫在蠕动。海风chuī过腐臭味扑面而来,好在昨儿夜里能吐的都吐gān净了,这会想吐也吐不出来。
qiáng压着恶心劲儿,他站到集装箱顶部,拧着眉头问:“死亡时间能确定么?”
韩定江一边往瓶子里夹蛆一边回答他:“根据幼蝇成熟度判断,大致估算在三天以内。”
死亡原因估计目测暂时判断不出来,陈飞没着急问,而是先观察死者的衣着和有限的体貌特征:男性,短发,t恤衫,工装裤,雨鞋,左侧有一只棉线手套,细看,头颈连接处有一抹金光反she。问韩定江带的实习生要了把镊子,他蹲下身,将那一小块金属物品从黏糊糊的人体组织里夹了出来。
赵平生爬上来站到一旁,看向他夹着的那块接近三角状金属片。
“你看着像什么?”陈飞问。
“看不太出来……”赵平生说着,指了指金属片的下端,“不过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断下来的,你看,这里有个小茬口。”
陈飞点点头,又去问韩定江。韩法医刑摄出身,拍过很多奇奇怪怪的玩意,有些东西一眼就能看出来。不过今天这个他拿不准,只是赵平生意见一致,认为是某个金属制品的一部分。
“等等看物证分析结果吧。”
陈飞连镊子带金属片一起jiāo给法医实习生,让对方装进无菌管里封存。临高眺望波澜壮阔的海平面,眼睛被粼粼波光刺得微微眯起,整理好思路,他转头对赵平生说:“看衣着打扮像是个码头装卸工,或者在货轮上gān活的,先查这集装箱来源,核对船员名单,看有没有失踪的,哦对,待会你和付立新去趟码头管理处,把七十二小时以内轮过班的人员轮班表要来,逐个对下人头,尽快确认死者身份。”
“好,”赵平生说着一顿,往下面踅摸了一圈,“曹翰群没跟你一起来?”
“今儿他媳妇忌日,带媛媛去墓地了。”
曹翰群是陈飞的搭档,住的也近,出现场一般都是陈飞和曹翰群一起过来。俩人从中专起就是同学,又一起进了市局,为人踏实细致,在同事中口碑不错。可惜媳妇没的早,孩子才四岁就撇下父女俩走了,为了闺女他一直没再婚。
陈飞忽然想起什么,问:“哦对了,过些日子来新人,你看是你带还是给老曹带?”
“男的女的?”
“女的啊,师父不说这回给招一女警么,盛桂兰调走之后咱队就没女警了。”陈飞拿胳膊肘一杵他,眉眼间挤出点坏笑,“跟师父那争取一下呗,你都打多少年光棍了。”
谁知道赵平生没理他这茬,转头爬下了梯/子。陈飞自讨一没趣,垂眼看韩定江似笑非笑的,不免有些纳闷:“老韩,你美什么呢?法医办公室也要招女法医啦。”
“没有没有没有。”
韩定江闷头憋笑,心说陈飞啊陈飞,你是神经有多粗才看不出赵某人的心思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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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死者的身份很快确认,是艘远洋货轮上的轮机长,名叫张斗金,按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算,殁年四十二岁。船长报的失踪,通过辨认警方提供的衣服鞋子照片认出了死者。
船是发现尸体前两天凌晨卸的货,和韩定江预估的死亡时间差不多。由于无论是从起重机操作台还是地面都无法看到集装箱顶部,所以一开始没人注意那上面有具尸体实属正常。
开案情讨论会的时候,赵平生率先提出意见,他把自己画在记录本上的图展示给同事们——一艘船,一堆箱子,箱子上躺着个火柴人——
“发现尸体的箱子是压在最下面的,那么依照起重机的工作原理,从船上往下卸集装箱的时候,肯定是从最上面的那个开始,也就是说,尸体原本是在最上面的箱子上,等卸到码头上就变成压在最下面的箱子了,自然而然会被后面压上来的集装箱挤成肉饼。”
说着,他把货轮的照片投影到大屏幕上,起身走过去,分别在船中间的控制台和起重吊臂处点了两下:“船上只有这两处高于码在甲板上的集装箱,通常来说,轮机长不会往起重吊臂上爬,所以我认为死者大概率是从控制台摔落到集装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