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澜并不上前,他看着那被十个人围在中间的北释,也似乎并不慌张,甚至硬邦邦地伸出手拦住有些不安地想上前的长安,硬邦邦地说道:“最好的刀术,可以轻柔得像一个拥抱,也可以凌厉地劈开巨石,叫世上最硬的铠甲也无处遁形,瞬息万变,你不要添乱,好好看着。”
他话说得硬邦邦,眼神却温柔无比。
只是长安不错眼珠地盯着北释,没注意到旁边这人的表情,难得听见这个惜字如金的仁兄开口解说,他也毫不客气地问道:“我没有师父的力气,如果他用一把废刀能劈开巨石,我至少要借马刀的重量才行。”
海澜静静地看了他一眼,气定神闲地问道:“难道你没发现,他是天生惯用左手的么?”
长安吃了一惊,几乎要neng口一句“不可能”,然而那些年和北释在山上生活的日子却电光石火般地闪过他的脑子——无怪他总是觉得北释行动间有一点细微的别扭!
北释的左手废了多年,不能拿刀,日常生活却没有问题,本来掩盖得极好,但是天生惯用左手的人,通常主眼也是左眼,乃至于走路的时候先提起的脚也会和别人不一样。长安本就对人的动作十分敏_gan,只是他生x专注,心无旁骛,不大琢磨无关紧要的事,竟然一直没发觉,直到被海澜点出。
长安七岁学刀,到今天,可以说十几年没有懈怠,他天资极低,又极高。低到有一个不像武士的孱弱body,又高到偏偏对杀术过目不忘、触类旁通。
然而或许是因为x情的缘故,又或许他还是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body所限,总是下意识地用偏硬的招式和刚猛的武器,与他那与生俱来的弱气相抵。所以虽然他的jīng确功夫早已经练到了骨子里,看起来总有那么一点横冲直撞。
长安忽然若有所悟。
他骤然明白了北释的刀为什么没有刀柄,也没有打磨好的刀背,因为那个人把自己当成了刀柄,把自己当成了刀背,行云流水,随兴所至,没有一点凝滞,也没有一点匠气,浑然天成得仿佛和东风成了一体——有刃的风。
长安虽说没心没肺,并不把自己这拖累一样的body放在心上,然而这毕竟是个事实,始终是一条隐形的屏障,乃至于北释不让他带马刀,却给了他这样一个不能算武器的铁片,他就像是个被剥了壳的乌guī一样怎么都觉得别扭。
可是如果一个人的惯用手被废,都能重新走到这样一个登峰造极的地步,他那一点问题,还算什么呢?
仿佛一直禁锢在他身上的屏障豁然消失不见,他觉得开朗起来,长安仿佛抓到了什么,一时又形容不出。
就在他呆呆出神的时候,北释手中的刀别过一个人的脖子,正好撞上了另一个人的长剑,将对方的武器架开,然而不知是他此时连杀十一人已经力竭,还是没成型的刀终究是不得手,“啪”一声,北释手中的刀短成了两截。
海澜想也不想地冲了上去,化成巨shòu狂吼一声,从身后扑上了那人,这是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家伙,狡猾得要命,听见背后风声,一剑递出没有用老,便不再管北释,就地滚开,躲开了海澜的攻击。
他早看准了长安的方向,见他正不He时宜地站在那里,发着呆,被大风chuī得活像个纸片做的人,便立刻不迟疑地向他的方向逃窜过去。
他三步拔地而起,变成一只巨shòu,前爪离地,抬起一人多高,便是要压住长安的肩膀。狡猾的老东西心里盘算得好,这一爪下去,面前这个单薄的青年非要皮开r绽不可,省了他再去咬他一口。
长安见他扑来,愣愣地也不知道闪身,仿佛是被吓傻了。
巨shòu只见他手中亮出一条一尺多长的废刀,想也不想地抬爪将那刀刃压下,心道这也太可笑了,这手无缚jī之力的小亚shòu难道也想学力能扛鼎的勇士那样,用一把小刀便撬起自己一人多高的庞大身躯么?
长安自然是不能的,握不住,他就松了手,以往也有被迫松手的时候,却没有一次这样从容,那一刻他心里好像没有任何紧张或者焦虑,甚至没有想要怎样借助刀柄和外力将它重新夺回来——仿佛就只是单薄的刀片被大力一压自然弯下去一样,那样理所当然地松了手。
然后他的body也似乎被无形的力量压了下去,随着neng手的刀侧了身。
巨shòu的爪几乎要按在他身上,大风几乎要迷了长安的眼,他的发丝有一点乱,从脸颊侧飞了出去,露出一张好看的侧脸,刀落地,又竖直弹起,就在这一霎,长安抓住了竖起来的刀底部。
一刀捅进了巨shòu的下巴。
长安有一千种方法杀死这个shòu人,然而没有一种像这样。
顺其自然,举重若轻。
他有些呆地站在原地,仿佛仍在回味自己那一刀。
海澜似乎有些意外,对北释说道:“他有点悟x。”
“我的徒弟,那不叫悟x,那叫灵x。”北释毫不在意地说道,然后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断了的刀,目光闪了闪,没说什么,只是有些惆怅地叹了口气。
海澜听见,用半个body掩了,小心地拉住了他的手。
北释面无表情地说道:“朴亚家的这一代的当家人跑得可真是快,有些*头本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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