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不满我得先放一放,毕竟这时与官差闹翻,可并非明智之举。
我越过了那条狗带来的不快,对面前的颜差人拱手一礼:“这位差爷,我就是想请您吃碗面。”
他二人俱是惊诧,我心下的不快也稍有疏缓,又将这话重复说了一遍,那条狗方才确定是眼见为实,急抢言道:
“你为何请他吃面?”
我看的明白,这狗的言下之意是,同为官差,你请了他,为何不请我。
我只装了糊涂,撇过那条乱吠的狗,对着颜差人,扯出一个颇为和善的笑意:“还请差大哥行行好,将这附近的几个孩子叫过来,给他们几碗面吃。”
我嘴上说着,手上也已将怀中掏出的几两碎银子,放在了那颜差人面前。
看着桌上白花花的碎银,我又不免一阵肉痛。这些钱得够我吃多少碗面?得够我一路吃到南江!
也不是我自不量力,只这些孩子可怜的紧,我又怎么忍心看他们饿死!
今个管了这一次,之后他们是生是死,也就各凭造化吧,我七夕是管不起了!
此间,那颜差人看我的目光是颇为复杂,只见垂眸片刻,再举目已是清风霁月。
又闻他唤来了摊主:“大叔,你可着这些碎银,就给这些孩子下些面吃。”
言毕,他起身去领那些孩子,我亦紧随其后。
在他从一个面容枯稿的妇女手中,抱过一个同样面huáng肌瘦的孩子,那女人艰难撑身,欲跪下向我们磕头。
我是连道不必,他则快速离开,身上像是绷着股劲,似有一股悲恸的气息。
非是我要将他牵扯进来,只若没他官差身份,我就是将这些银钱散完,也断吃不到这些孩子手中。
只缘此处难民太多,多的犄角旮旯,街头檐角是哪哪都是。此为南江难民,能逃进镇里便不能生事,否则就地正法!
当然,他们的乖顺也只是在官差的镇压之下。若是我出面施舍,则势必受他们围堵,向我索求的难民也会越来越多。
求取不成便成豪夺,豪夺之后就是争抢。争抢之中,必出人命。届时我便不是救人,反成了害人。
为避免出现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我也惟有求助这个尚有良心的官差。借他之手,为这些孩子尽些绵薄之力。
如今乱世争雄,这也是这个世道的悲哀,亦可见识人性的悲哀。
第2章飞来横祸
这一众孩子,怯怯的望着摊主大叔上来的汤面,是个个目光灼灼。
那颜差人怀中的孩子也太过廋小,看似三四岁的样子,实际年龄应该还要大些。
他看到面食上桌,只撑力捉箸,就貌似已然用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欲上前帮忙,便见颜差人拿起了桌上筷子,挑了几下面,散散热气,又chuī了几chuī,才小心的将面喂进孩子口中。
看那碗面里筷子挑起的量,比我们先前吃的倒稠了些许。再转目其他孩子,他们也都顾不得烫口的挑面进食。
这些面是比平常的量都大些。也真是患难见真情,我不禁又瞩目那摊主大叔,一样廋竹竿似的身材,也知他的日子亦是举步维艰。
如此看来,我所在的柳坞村,还真是一片人间净土。父母姊妹们也都能吃饱穿暖,就令我放心不少。
只这时,母亲他们应已看到我留在桌上的那封书信。我虽然托词随师父出门,他们应该也会为我的离去焦灼一番。
如此想来,又只觉自己甚是不孝,惹得父母担忧,姊妹费心。
不过,我不后悔。这大乱当前,若是人人都安于当下,任由战火蔓延,那么它終将会烧尽最后一点祥和!
思量间,忽闻远处纷杂,我抬头望去,是百余甲兵押着一辆囚车。
车内见一人身着囚衣,斑斑血迹,貌似昏迷不醒。
为首的甲衣将士,一柄长剑悬与腰间,剑鞘上金纹璨璨,甚是夺目。我不禁想起自己的几錠银子,是无论如何也买不来这样的宝剑。
再摸腰间,也只有师父送我防身的一把短刃。
以我之穷困,若想要上等兵刃,恐是惟有qiáng取可得。
我这一念方起,就忽见难民群中窜出几十人,道道寒光是直奔囚车而去。
那押车将领也立时搭弓she剑,可这剑并非she人,而是she向车辕的
一颗铆钉。
霎时又见以囚车为中心,向外是银光四she,扑上去的数十人立刻就倒下了一多半。
再视那些倒下之人,个个面色青紫,皆是一袭毙命。
“如此暗器,也忒过歹毒。”
我疾捉颜差人手臂,劝道:“暂且勿动。”
颜差人看看我,又看看那囚车周围倒下的一地百姓,终是悻悻坐下,座上的同伴差人也随之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