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文君看着轻佻浮华张牙舞爪的高中生们。他从小就是有责任心有担当的好孩子,学习也好,品行端正,循规蹈矩,所以无法理解这些糟蹋着父母心血的孩子究竟报复了谁?
木文君有些烦躁的抽出一根烟,放在嘴里,却没点,只是叼着,开始想小枫的身世。
三叔,也就是木枫的爸爸,从小就出落得帅气,又聪明,能赚能花,身边女人不断。木枫一岁的时候,三叔结婚,五岁的时候,三叔离婚了。现在三叔不知道跟哪个女人在哪里。而三婶早已经再婚。就某种程度而言,小枫算是孤儿了吧?三叔三婶都长得漂亮,小枫自然不赖,本来可以很讨亲戚们喜欢的,可惜他从小就冷,不喜欢跟人接触,也不服管。小枫小的时候,跟自己怎么样呢?
木文君支着脑袋想了半天,没有印象。
小枫很少呆在家里,嗯,他也没有家,很少看到他,没什么接触……
一刹那间,他忽然明白了。
木文君苦笑了一下,掏出火柴点上烟,狠狠地吸了一口,有种找到突破口的畅快感!
木文君对一些奇怪的细节会有奇怪的执著,比如,坚持用火柴而不用打火机,再比如,现在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小枫,然后……
木文君叼着烟朝门口的一群街头少年走去。
小枫靠着砖墙,斜坐在地上,血从额角流下来,搞得视野也一片鲜红。
这种情况他早就轻车熟路了,于是很有经验的静静坐着慢慢长长的呼吸,等待体力的恢复。然后好去卫生所找点酒jīng消消毒,幸亏今天穿的是黑色T恤,血迹不明显,不会吓到路人,他现在头疼得要命,如果听到路人惊慌的尖叫很可能会丧失耐性直接灭了对方……已经秋天了,晚上睡公园可能会很冷,Pub又吵得要命,暂时不能去成哥那儿,不知道身上的钱够不够住旅馆,回家的话一定会被那个新冒出来的堂哥念……等会儿!那里什么时候成了“家”了?
小枫的思绪被巷子尽头的响声打断,警觉地回头……好么,来了一群。
妈的,真背!
想不到一天之内被三拨人围堵!连口气也不让老子喘!新地头果然不好混……
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小枫惊讶的发现来人中走在最前面的竟是那个新堂哥!原来是来找我的人么?
“小枫,总算找到你了。”
木文君迎上来,惊讶的发现小枫已经受伤了,还挺重。
“你真受伤了?”
“哼!”小枫等着他开始碎碎念。
“这可麻烦了,”木文君皱起眉,“这样的话谁负责摆平他们呢?”
“……你说什么?”小枫觉得有点不妙。
“我找不到你,地头又不熟,所以就对那堆找你的家伙说你欠我钱,而且我得到线报你现在受重伤,谁想教训你都出来找人……”一脸无辜的某人挠挠头又添上一句,“为了能快点找到你,我还让他们在附近都散布下消息,有多少人就给我叫多少人出来!”
“你……”小枫已经快气绝了……
“……”身后那群人也满脸黑线。
四周的人渐渐向小巷里聚拢,气氛千钧一发之时,木文君的手机突然响了!
“喂,你好?”
“是,我是文少的监护人……该不会……”
“跟高年级的师哥打架?腿骨断了?谁的腿?”
“……好……我知道了,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立刻过去。”
挂了电话,人们才像缓过神来一样,继续步步bī近,小枫摆好架势,冷静的环视四周,人太多,这次脱身可能……很难。心中于是多少有点烦躁!很不合时宜的,木文君的手机又响了!
“我操!你怎么回事?!”
“啊,对不起,那……我去那边接。小枫,不要说脏话。”然后某人就像在会议中接电话一样,一边压低声音一边往角落走……周围立刻没了打架的气氛,大家都很泄气……
“什么?!一航打了教授?!这这……他老人家没事吧?住院了……”木文君挂了电话,回头看着小枫,语调平稳的说:“小枫,我要去L大,你表哥他们出了点……小问题。这里的事,你自己解决。”
小枫在心里嘶吼:这他妈一什么哥啊!
木文君快步跑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对拎着棍棒板砖儿的众人说:“我来之前已经通知了校方和警察,你们时间不多,有仇报仇有冤报冤,抓紧吧!”然后绝尘而去。
站在原地的小枫拳头捏得咔啦响!
“木文君,你给我记着!!!”
木文君先赶到T大的医务室看了腿被踹断的高年级学生,跟校长求了半天情,要求延迟处理。然后驱车狂奔到市立中心医院,探望了被踢到“下面那活儿”的老教授,两人在医护室密聊半小时后,对方表示放弃起诉。最后再赶回私立高中,从教导处领走奄奄一息的小枫,巧舌如簧,摆平校领导,外加补上开学报到。
忍着一阵一阵的胃绞痛,木文君领着三人回到住处。
一天折腾下来,四人都很累。
小枫是伤患,被安置在唯一的chuáng上休息,一句话也不跟木文君说。
阿少仰在沙发上,一言不发。
一航面无表情地摆弄着阳台上的草,目光yīn冷。
房间里紧张压抑的气氛胶着良久,木文君的声音慢腾腾的响起来:“小少,你为什么要打足球队长?”
“因为他惹我。”
“不对,我没问你为什么打他,我是问你为什么打足球队长?你不知道队长的fans总是比较多吗?”
“……啊?”
“如果他的fans来报仇,你怎么办?天天打?你不烦吗?”
“……有点吧……”
“所以你要学会广泛笼络,先发制人,劳心者制人,劳力者制于人,你懂吗?”
“不懂。”
“就是说,你要掌握比他更多的fans,打架的事让小??去gān就好,你做得到吗?”
“嗯……”
“好,那我再问你,为什么要踢他的腿?”
“……打架的时候,谁看得清打了哪里。”
“那只能说明你火候未到。他是足球特招生,你废了他吃饭的家伙,我得付双倍医疗费,钱从你的生活费里扣。”
“什么?!”
“如果不愿意,以后就不要打架,要打就打得有技术含量,明星不打脸,弹钢琴的不打手,不要动别人吃饭的家伙,要打就打可形成重伤又容易治疗,最好是用药也不贵的部位。”
“……”
木文君转个身,面向正在伺弄那盆草的一航,“一航,你也进来。”
两个高大的男孩对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一航,你的行为属于正当防卫,我不想骂你。那种老畜牲以后见一个废一个!”
沙发上的两个人有点呆滞……
“但是,你的后续处理得很不好,居然让他闹到上面去了。”
房间里没开灯,外面冷冷的月光泄进来,铺满地毯,木文君眼光流动,睫毛忽闪:“今天我就跟你们都说明白,小枫我知道你醒着,你也听好。今天的开销全都记在你们的帐上。昨天那顿饭,是我请你们吃的第一顿也是最后一顿饭。从今天起,你们如果背着我闯了祸,要么努力毁灭证据,瞒得滴水不漏;要么跪在对方面前血溅三尺,以死谢罪。
我知道你们这群小子一个比一个要面子,绝对不会选择后者,那就给我好好锻炼前者的手段:打架不要留下目击证人,上chuáng要戴保险套,一层不保险就戴两层,动手一定要有正当理由,理直气才壮,要打就打到对方心服口服不敢上诉,如果对方不从,要么感化要么灭口,具体操作你们自己摸索。
我不会打架,也平平安安的活了这么大,不战而退敌兵才是上策,否则永远都是小流氓而已。这四年的时间里,你们不要让我失望。”
木文君站起来,走到卧室,关上门,不再管外面两个若有所思的大男孩。
房间里依旧没开灯,人生第一次认真的思考来的无声无息……
木文君走到chuáng边,小枫躺在chuáng上,肩上头上手臂上都是纱布,浑身都是消毒药水的味道,右手搭在眼睛上,只露出线条jīng致的下半张脸,看不到凶悍的眼神,这张小脸尽显稚气,凉凉的月光下显得有点凄惨。
“对不起。”木文君踌躇着说。
“你不用道歉,”小枫没动,“我知道你早就叫好了校方拦着他们,也拖延了足够的时间,而且根本没让人四处散播消息。”
“那……如果我真地做了,你怎么办?”木文君背对着他在chuáng边坐下。
“什么意思?”小枫的手放下来了,一双láng眼恶狠狠的盯着木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