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钧道:“杨家祖籍在_F_州,当时本地有大族郑氏,世代为官,从前朝至今,百年有余,家族枝叶繁茂,虽然到了本朝,家族业已没落,但对寻常百姓来说,依旧是高门大家,逢年过节,刺史县令,也必会邀请郑氏族长去赴宴。我听父亲说,杨家能在_F_州发迹,也是多亏了攀上郑氏这条关系,有郑氏帮忙,地方官员自然也不会刁难,杨家的生意这才逐渐做大。”
薛潭:“那杨家也没少给郑家好处吧?”
杨钧:“那是自然,至今杨家在_F_州的所有买卖,每年都要给郑氏三成红利的。”
薛潭咋*:“这么多?!”
杨钧苦笑:“不止如此,我们见了郑家人,也得礼数周到,客客气气,郑家有些个后人年轻气盛,觉得郑家给了杨家莫大恩惠和庇*,见了我们都趾高气扬,只差没让我们跪下行礼了。”
贺家跟杨钧相jiāo多年,这些事情,贺湛也是头一回听说,他忍不住看贺融,后者却并不意外,显然早已知道。
薛潭沉吟:“我记得,郑家现在没有人在朝中为官了。”
杨钧:“不错,郑氏一族,如今无人在京城中枢任官,只有一位韶州刺史郑宣,还是郑氏旁支。但世族与庶族的区别就在于此,我杨家世代经商,在世人眼中乃微贱之身,无论身家多少,在郑家人眼里,始终低人一等。”
这也是当初贺泰一家落魄时,杨钧父亲却愿对贺家人伸出援手,并且支持杨钧与贺融来往的原因。如若贺家将来能飞huáng腾达,那杨家的投资无疑回报巨大,如若贺泰无法回京,那最终杨父也只是付出一些钱财,làng费一些时间罢了。
事实证明杨父的选择是正确的,贺泰不仅回了京城,还一步步走上九五之尊的位置,杨家因此攀上一棵参天大树,连带从前瞧不起他们的郑家,也都态度大变。
但杨家如今已经逐渐将家业迁往北方,郑家的态度如何,再也无法影响杨家的兴衰。
说到这里,杨钧起身,对着贺融与贺湛长揖,神色郑重:“先时我父与贺家jiāo往,的确别有初衷,但后来我与你们的jiāo情,却并非作伪,还请二位见谅,我愿代杨家,向二位请罪!”
贺融伸手扶住他:“衡玉,你的为人如何,我们心知肚明,不必再多此一举。手段只是过程,目的才是最重要的,如今你我相jiāo在心,就是最好的证明。”
杨钧微微动容,他虽与贺融jiāo情甚厚,却一直因为当日杨父的初衷而惴惴不安,因为杨钧知道,贺家人不是蠢货,贺融更是心思剔透,只怕早就将他父亲的意图看在眼里,今日贺融明明白白说出来,杨钧心里反倒如同大石落地,松一口气。
“世族与寒门的对立,久已有之,寒门子弟想要上进,非是天资或努力与否的缘故,而是_geng本就找不到进身之阶,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就更不必说了,那些有名声的先生不会将我等纳入门墙,就算我们侥幸考中进士,在朝廷当官,也会面临门阀世家的排挤。”杨钧道。
“衡玉说得不错,”薛潭道,“先帝在位二十多年,大力推行科举制度,但选上来的官员,多数还是门阀出身,六部之中,除了我之外,悉数都是世族中人。”
贺融:“世族出身,本身并非罪过。这些人中,不乏像宰相周瑛,和张嵩、范懿那样的忠心为国之臣。只不过那些门阀延绵上百年,早已结成盘_geng错节的利益同盟,即便偶有nei斗,当有损坏自身利益的外敌出现时,他们就会一致对外。像这次为先帝定庙号,他们就可以同心协力,让陛下不知不觉入tao。以小见大,如果换作那些怀有私心,想为自己或家族谋私利的人,他们同样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与皇权抗衡,欺上瞒下。”
贺湛原本漫不经心靠在软垫上,打着呵欠昏昏yu睡,听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听到此处,方才不由自主认真起来。
他忽然ca口道:“如此说来,想要想要制衡世族,并非一朝一夕能做到的事情,须得日久天长,方能水滴石穿。”
贺融点点头:“所以现在还不是时候,得等。”
等到何时,他却没有再说下去了。
贺湛想起之前他们在洛阳查到的事,不由问:“那镇远侯那边**?”
贺融淡淡道:“他上疏请辞了。”
贺湛一愣:“父亲同意了?”
贺融颔首:“李宽说自己患有风疾,称病辞去所有官职,如今只余爵位罢了。”
贺湛叹道:“好一招以退为进!”
贺融:“我们所有的怀疑只是怀疑,他却凭着护驾之功得到了父亲的信任,如今又功成身退,不沾半点尘埃,在旁人眼里,镇远侯高风亮节,与世无争,没有证据贸然指认,反倒会令我们陷入被动难堪的境地。”
说话间,高长宁端来几碗桃zhi,里面放着梅r和桃r,还加了蜂蜜,喝起来酸甜可口,贺湛一碗下去,jīng神登时为之一振。
贺融见状道:“我倒是忘了,你一路过来,忙着入宫觐见,还未吃上东西吧?”
高长宁道:“后头灶_F_做了些榆钱蜜饯和樱桃饆饠,我去拿过来。”
贺湛摸摸肚子,原先还没什么_gan觉,这一碗酸甜的桃饮下去,还真就有几分饥饿了。
高长宁很快将食物都端过来,又呈上一坛桃zhi,给每人满上。
贺融接过她手中的坛子:“我来,你也坐下吧。”
高长宁一愣:“无妨,怎能让郎君动手?”
薛潭笑道:“三郎这是怜惜你,见你即将远行,想以桃饮代酒,亲自为你践行呢。”
贺湛很意外:“高娘子要去哪里?”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