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就出去了,杰姆上来问李小姐要喝什么,她点了咖啡。
我们面对面的坐在沙发上。
“蕴少爷……”
“你叫我阿邢就好了。”我连忙道,被杰姆他们这样叫也就算了,再让其他人也这么称呼,那就不是怪异可以形容的了。
李灿灿挑了下眉,没说什么,但表情是带着不愿意的。
我暗叹了口气:“要不就邢先生吧。”
这次她没有再拒绝。
“好的,邢先生。那么不知你是喜欢油画还是国画?”
我有点尴尬,老实说,我觉得这两种好象都不是太喜欢的样子。
“国画吧。”想一想,我觉得还是国画的飘逸感更好一点。
“那么,邢先生以前对国画有了解吗?”
有了解吗?也许以前有吧,不过现在已经忘光光了。
“不是很了解。”我老老实实的说,感觉自己真是太没有计划了。
“那么,可以让我看一下邢先生的程度吗?”
怎么看?我瞪着眼,她又道:“能让我看一下邢先生过去的作品吗?”
“是这样的,因为一点意外,我过去的物品都被损坏了,所以……”
我这么说大部分人都会想到火灾、地震之类的事情吧,其实这个所谓的意外完全是人祸,而且是自家人gān的。我那些东西是被亦烧掉的,他说不能留着晦气——不知从哪里蹿出个高人对他说我们过去的物品中有不吉利的东西,所以亦就把过去的东西都烧了,连房子都用大锁封了起来。
那位高人最好不要再出现,否则我一定将他踹出去,这种高人绝对是百货商场的雇佣兵!
“这样啊,那可以请邢先生现在画一副吗?简单点就好。知道邢先生的程度,我才好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进行辅导。”
终于是个不令人尴尬的问题了,我把她带到二楼的画室。当然这个房间也是才布置出来的,本来只是无用的客房。
“这是邢先生的画室?”
李小姐满脸震惊,我点点头,很是不好意思。我知道,这个画室实在有点太夸张了。
画室的一面是一整墙的落地玻璃,可以看到对面的大海。一堵墙是浅绿色的,用的据说是一种非常特殊的材料,可以在上面随意涂抹,然后用布擦擦就会掉了。
另一面墙是一排柜子,里面放着各种用具。从各种型号的油画笔、水粉画笔、小毛刷到láng毫画笔、工艺彩绘笔等等应有尽有,还有很多我叫不出名字,也不知做什么用的东西。好在柜子够大,否则还真有可能放不下呢。
画室的中间是一张五米长,三米宽的大桌,亦说方便我以后画长画。
除此之外,就是两个一长一短的布艺沙发和一个茶几。
这样的画室,让我这个根本就不能确定是不是对画画感兴趣的人来用,实在是太làng费了。
我找出墨盒,铺上宣纸,拿出一只láng毫,正准备动笔,李灿灿突然道:“邢先生准备画什么?”
“恩,竹子。”感觉中这个东西比较容易画,而且也比较能体现出中国画的韵味。
李灿灿挑了下眉:“如果是画竹子的话,邢先生拿错笔了。”
“啊?”
“竹竿要用细毛笔,竹叶要用粗毛笔,邢先生现在拿的笔……不是太适合。”
我看着手里说长不长,说细不细的笔,呆在了那儿。
尴尬,无与伦比的尴尬,脸部烧的厉害,我现在只有祈祷它不要红得厉害。好在这个时候杰姆来了,端着我的果汁和李灿灿的咖啡,啊,杰姆,我爱你!
现在,李灿灿知道我对美术基本上就是一窍不通,于是,那些宣纸啦毛笔啦,统统都被扫到了一遍,我开始抱着素描本,从画方块儿开始练起,老实说,这个工作很无聊,我没体会到半点乐趣,不过当晚上亦回来,问我感觉如何的时候,我还是说不错。
也许等我能画出更多的东西,就能体会到乐趣了。而且,我总要找点事做吧,动画虽然好看,也不能总看啊。
李灿灿每星期来三次,每次两个小时,她教我的时候应该说事很负责的,但是,也很机械。我问任何问题,她都会很用心的解释,但我不问的,她也不会主动解说。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我不耐了起来。
“李老师,我今天还要画方块吗?”
她点点头,用平静无波的声音道:“是的。”
“那我还需要画多长时间?”
她眼皮也不抬,给我一个时间:“三个月,如果达到标准的话。”
意思是我达不到标准还要继续画方块?
“李老师,我觉得我画的已经很不错了。”不是我自夸,这方块我画的真的是非常非常的不错了,不管李灿灿来不来,我每天都练习两个小时,绝对算得上好学生。
“是的,邢先生你很用功,不过还不够,我当年足足练了三个月才开始画苹果,我想,我也算是个用功的学生了。”
我笑了。
“李小姐,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当画家吗?我学习画画只是出于兴趣,我没有想过要画出什么成就,也没想过以此为生。所以,我想你的主要工作是怎么鼓励我的这种兴趣,而不是扼杀它。”
三个月的方块儿?之后还要再画见鬼的苹果?我再有兴趣也会被消磨光的!
李灿灿看着我,过了一会儿点点头:“是的,邢先生,是我疏忽了,那么邢先生想画什么?”
“我想画人。等等!”一见她的目光向放石膏的方向转,我连忙出声,“我想画点有趣的。”
她抬了下眼睫,我吞了吞口水,有点不好意思,从桌上摸出张大大的海报:“那个,我能画这个吗?”
我露出微笑,却不好意思抬眼,不过我还是感觉到一道诡异的目光从里李灿灿身上传来。
“泰王骁宗?”
我惊喜的看过去:“李小姐也喜欢十二国记?”
“是的,很喜欢。好吧,如果邢先生喜欢的话,就画这个。”
这种平淡的回答,让我有一点受挫折的感觉。只要我喜欢的,亦从来就没有阻挡过,我喜欢看动画,他就帮我买来所有的正版DV,很多很多的海报,还有很多很多的玩偶。
当然,我毕竟是男人,又这么大了,所以那些海报玩偶大多被我收藏在储藏室里,很少拿出来的。不过虽然很支持,亦却对动画没什么兴趣,杰姆阿翔也同样,虽然他们都没什么,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对我喜欢动画不是很理解。
现在好容易出现一个志同道合的,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兴奋,对方就给出了冷淡的反应,我不面有些讪讪的。
李灿灿教给我一点技巧,就让我自己练习了。虽然还是简单的线条,还是要经常的涂饰擦改,不过我的心情可是要比画方块好上几百倍,我很用功的画着,希望能有一天画出完美的骁宗。
什么?我喜欢骁宗?错错错错!我喜欢十二国记,也很喜欢里面的人物,但都只是很平常的喜欢啦,就像我同样喜欢尚隆,同样喜欢阳子。而我,之所以对骁宗比较偏爱,只是因为……他和亦有点像哦。
当然,我家亦的头发不是白的,眼睛也不是红的,但,总有种说不出来的像。恩,也许是那种表面看来有点冷酷,但其实很温柔的气质吧。
骁宗给我的动力当然比方块大大的足,我终于体会到了画画的乐趣。同时,我觉得李灿灿对我也比先前……恩,温柔了些?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不那么冰冷机械了。
然后,又过了半个月,那恐怖的日子再次到来了。
“蕴蕴不要怕,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亦吻吻我的嘴角,吻吻我的耳朵,将我搂的紧紧地,仿佛想借此把全部的力量都传递给我似的。
“是的,我知道,我不怕,不是很疼的。”
我抓着亦的领口,尽量是自己的声音不要太过颤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已经二十六岁的绝对成人的男人,害怕打针简直就可以用懦弱来形容了。但是,我还是怕,怕得很没有道理。我并不是怕痛,虽然疼痛令人不舒服,但与其被针扎一下,我宁肯挨一刀。
不仅对针头恐惧,我对整个医院都没有任何好感。这可能是因为我先前在医院中躺太长时间的缘故吧。
从我醒来,到能够下地,然后到能够进行基本的活动,整整用了半年的时间。在那半年里,我不停的打针吃药,不停的做各种检查,不停的做复建。
我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不知道自己的过去,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厌恶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自己害怕针,一看到那冰冷的针头,我就有种眩晕感。
如果没有亦的支持,我很怀疑自己是不是能从医院里出来,也许不用一个星期,我就崩溃了吧。
那时候亦几乎一天二十四小时的陪着我,给我擦汗,告诉我不要怕,告诉我他会一直陪着我。他给我讲了很多我们的故事,虽然我依然想不到哪怕一点一滴的我们的过去,但在这种永远充满关怀的声音中,我的确渐渐的平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