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便是玉帝的真貌?”他突然问了句。
道长笑笑。“神无相。得道入仙成神者,早已抛却凡胎肉体,唯jīng、气、神凝成仙骨,非凡胎能比拟。”
点点头,宿清风双手合十,向玉帝跪拜。
完毕後,他站起身,问:“不知观中是否有道长号玄真?”
“咦?”道长一直半闭的眼颤了颤,“施主问的确是‘玄真’?”
“正是。”
道长捏法珠的手顿了顿,许久方道:“观中并无人道号玄真,施主是否记错了?”
宿清风心一沈。这紫灵观中,竟无道士号玄真?那麽那日他遇到的道长是何方神圣?当时问他是否紫灵观的,他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於是自己一厢情愿的以为他是紫灵观的道士!
“那道长看似年轻,却头戴九梁巾,身穿青裙,紫褐,紫帔。我和他相遇在香岩山,也jiāo谈过数句,那人自号玄真,绝不会记错。”
道长隐隐一叹。“紫灵观观主亦只是dòng神法师,施主形容的应是dòng真法师了,较dòng神高深了两级。香岩山山脉连绵,高耸入云,天灵地杰,正是修道的好地方。贫道倒认识几位道友,但平素他们在dòng中修真,绝少入尘世,遑论是下山了。这玄真法师,贫道并不识得。”
深深地失望,更有一股被骗的愤恨。
宿清风木然地立在神堂前,心寒彻骨。
“施主执念太重,只怕日後会惹来是非。施主何不放下执念,入道修真,待到得道升仙後,便可超脱尘世……”
宿清风扬了扬嘴角,温言道:“道长一直劝在下入道修真,何尝不是执念?”
既然这道观没有他要找的人,便无留下的必要了。
望著他离去的身影,道长晃了下拂尘。
那公子仙缘极深,只要他愿意,可在百年内得道成仙,然而他前世执念过重,累及今生,是业的结果。日後会如何,全看他的造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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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出自诗经《雎鸠》)浅塘里的墨荷已残败,夏之神即将离去,人们要迎来硕果累累的金色之季──秋天。
立於浅塘畔,思绪如流云般,不知飘向了何处。暖意的风,扬起他的发丝和衣摆,隐隐透出几分仙风玉骨。
荷塘畔杨柳随风飘摇,一如他的心,移摆不定,无法冷静。
为何──四个月过去了,那惊鸿一瞥的脱尘道长竟再也寻不得了?自己似中魔了般,不断地在山里乱窜,弄得一身láng狈,每每只能颓废地回来。面对弟弟们担忧关心的面孔,他无法解释太多。
他……怎能和弟弟们说,他──疯狂地爱上了一名男子,更是一名修道士?!
爱,无法说出口,只能……默默藏在心底。
然而,在寻不到那人的这段日子里,真是如诗中所言: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夜夜不能眠,闭眼便浮现一个模糊的人影,远远地站在薄雾里,他战战兢兢地追过去,却越追越远,直到再也不见影,他绝望地跌入深潭,於是──惊醒了。
汗涔涔地醒来,再也睡不著了。
抬头,望天,看蓝天薄云,他不禁向天祈求:苍天啊,纵使无缘,只求与他再见一面,他宿清风死而无憾。
天高,云飘,那九天之上的神明,是否听到了他的心声?
忽然,天际隐隐传来一声闷雷,宿清风被惊醒,怔怔地望著苍穹,上天却再也没有动静了。
自嘲一笑,他低下头,转身,离开浅荷塘。
九天之上,一神人正在透过水镜窥视凡尘,似乎听到了下界人的祈言,半垂的眼闪过一丝诡谲的流光,修长的手指在水镜画了条弧线,那弧线带著金色的碎光,没入了水镜。
扬扬嘴角,露出一抹完美的笑,他缓缓地闭上眼,又继续假寐了。
无人的残荷水塘上空,飘落下点点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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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大哥,你是怎麽了?”二弟关心地问兄长。自从和兄弟们一起去了趟香岩山回来後,大哥就不对劲了。当时在山庄里,才一转头,就不见大哥了,弟弟们都急地出去找,然而找了一个下午,毫不见影,急得他们一帮弟弟都快哭了,大哥才慢悠悠地突然出现。著实被他吓著了,弟弟们自然是七嘴八舌地绕著哥哥说担心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