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名师指点,究竟是不同的。”
“墨阳觉得有所收获就好。”
商墨阳有些无可奈何,只好道:“许久未曾与蓝世兄共饮,不若小酌一番如何?”
“甚妙。”
两人沿路往城中并肩而行,蓝裂云瞥见他腰间悬挂的那口宝刀正是与自己的成双成对,便知商墨阳和他有相同的心思。不管情意有多少,至少恩义做足。
数年未见,又有点生疏之感,直到相谈几句以后,发现对方仍然没变,这种感觉才渐渐缓解。他从不怀疑自己对商墨阳的心,可是却清醒地明白,商墨阳与他是过命的jiāo情,但要转为道侣之间的相爱,却是十分艰难。他们对对方是无底线地信任,可是永远无法想象亲昵或是互相呷醋的场景。
商墨阳是勤勉克制的人,断然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而他对商墨阳做得最出格的一件事,也不过是当年送商墨阳去蓬莱洲,临行分别之际,难忍思慕,抓起商墨阳的手,在他手背上轻轻一吻。此后虽然商墨阳每隔数年都会回东极岛一次,但都是来去匆匆,没有更亲近之举。于是那一吻,让他铭记了几十年。
往后纵然他顺利结丹,两人有千年的厮守时光,恐怕也只会这么默默地厮守晨昏,互相明白对方心意,就连多说一句话也是不必。或许这就是感情的极致,但他又觉得似乎不该如此。
踌躇犹豫间,一只修长gān燥的手握住了他的,他手中尽是汗水,下意识地避开了,那只手顿了一下,若无其事地收了回去。
蓝裂云极为懊悔,商墨阳倒很淡然,指着前面一家挑着青旗的酒馆说道:“记得当年我离开逍遥城,这家酒馆就已经在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酒馆竟然还在,却不知道如今的酒味如何。”
蓝裂云道:“你有所不知,这家酒馆虽在,却几度易主了,酒也是寻常,你若要好酒,我那里还有几坛。”
商墨阳感喟道:“不必了,酒其实不重要。”
他将手中桃花十分珍惜地放入纳元戒中,走入酒馆。蓝裂云看他如此对待那支桃花,心中虽然暗喜,却不免有些惆怅,明明人在身旁,彼此却还相敬如宾,宁可对一枝桃花更好。
商墨阳此时的气息已然完全收敛,似乎隐入了寻常客人之中,若不注意,几乎让人无法发现里面有一位金丹宗师。蓝裂云暗暗纳罕,可惜却没有他这种隐匿气息的本事,进入酒馆中时,不少人都静了一静,随后就有熟人上前行礼。他不喜别人上前打扰,于是要了二楼的一个隔间,点了一桌酒菜。那酒果然色泽浑浊,酒味也淡,虽然当年的也就一般,但总觉得不如印象里的好了。
商墨阳的手指摸了摸窗上已然脱漆的地方,看着楼下往来的行人,说道:“像我们这些修行之人,对沧海桑田的体会再深不过。”
蓝裂云哈哈一笑:“活得久还是很有好处的,有时不必报仇,仇人就自己熬死了。柯孟两家听说你结了金丹,怕你回来报仇,还派了使者到逍遥城送礼,希望你大人有大量,把当年的事揭过了。”
苍南国和逍遥城毗邻,柯家和孟家都是苍南的豪族。商墨阳的两个姑姑生得十分貌美,就分别嫁在了那里。商家沉船过后,两个姑姑回到逍遥城,把商墨阳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bī得走投无路,几乎要跳海自尽。
商墨阳只是一哂:“那两个老太婆都九十几岁了,听说至今没有筑基,就算服了驻颜丹,也没什么用,想必现在也一脸褶子了吧。她们那么爱惜容貌,怎么如此贪生怕死,现在还不自杀?”
他对于昔日仇恨看得极淡,却偏偏在容貌上十分在意。不过商家的人本来生得好看,彼此攀比也十分正常。蓝裂云暗暗好笑,却不点明,只道:“她们当然不是为了自己,说到底还是害怕你找她们的子孙后代寻仇。”
“冤有头,债有主,这种事我不会做。我的仇人会怎么样,我现在不想管,让他们惶惶不可终日也挺有趣。我只在乎我爱的人,就算不能一起飞升,我也要和他天长地久。”
蓝裂云只觉得满心的情愫几乎要炸裂开来,只想拉过他就是一吻,但却觉得此举十分无礼,像是冒犯了他,只好勉qiáng忍住。
商墨阳转头凝视着他,深情温柔无限:“我这次前来,就是要带你回清霄派。如今我已经结丹,有开山脉建dòng府的权利,你去了清霄派以后,就可以与我一起修行。”
他的语气忽然变得十分qiáng势,让蓝裂云微微一怔,但并没有在意,只道:“不必了吧,我在逍遥城还有许多事,逍遥城也不能十年八载的没有城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