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彦卿看了他半晌,说道:“教中上下对教主无不臣服,教主前年说过此事,为何今日重提?真不是昨夜发生了什麽麽?”
苏睿云苦笑一下,道:“的确不是。”要瞒过柳彦卿,的确不是容易之事。
柳彦卿看了他半晌,沈声说道:“教主乃是众人心之所向,千万不可盟生退念,否则天一教无以为继,从此一蹶不振。”
苏睿云叹息一声,默然不语。柳彦卿之言怕是言过其实,他为人十分心慈手软,又拙於言辞,决不是教主的优秀人选,只因其父苏无痕去世极早,教众便将他当作了少主,长大後便顺理成章地做了教主,一直到了今日。
柳彦卿躬身道:“教主既然无事,属下便先行告退。”
苏睿云点了点头,看著柳彦卿走远,转身对身边服侍的一个少年说道:“去帮我找匹马来,我回总坛一趟。”
那少年极为吃惊,说道:“教主要回总坛麽?”
苏睿云笑了一下,说道:“不要告诉柳右使,快去。”他肤色虽黑,但眉眼极为英俊,这一笑让少年微微一怔,连忙退下为他备马。
燕山离南昌迢遥万里,苏睿云到总坛时,早已过了三天,来回便需用去六日,必须及时赶回去。
苏睿云没有顾上跟属下多言,直接进到了天一教的禁地。
在总坛的後山,有一座布设奇门五行奇阵的石阵,在广阔巨大的石阵中央,孤独地矗立著一座石宫。这里是世代教主葬坟之处,也集结了天下少见的密藏,除了本代教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进入。
苏睿云站立了半晌,缓步走入石宫之中。石宫的角落处,蒙尘的一只锦盒摆在不起眼的地方,宛如早已被人遗弃。
这是一个早已被人遗忘的传说——无花无叶树千年结出的果实能令男子成孕,只因一直被人传为笑谈,也没人需要,便一直放在这里多年。
从与飞之言可知,他极爱孩子,只因为他的缘故,放弃了儿女绕膝的天伦之乐。如果……能让他有了孩子,便可让他此生无憾。
苏睿云心中暗笑自己的痴傻——男子成孕,莫说这是极为不可能之事,即使真能成孕,说出去终归令人耻笑,堂堂男子,却做妇人之事。
若是让他开心,便是被人耻笑又如何?
苏睿云将锦盒收入怀中,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无花无叶之果服食之後,对身体伤害极大,尽管与飞貌美如同女子,但是他从没练过武功,只怕难以抵御这果实改变身体造成的痛楚。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会造成什麽後果,所以也只能带回去再姑且一试。
苏睿云召了总坛中的教众,将教中事务吩咐一遍,又将教中处理大事的权限都jiāo给了柳彦卿掌管。烈火堂堂主宁槿忽然双眉一轩,说道:“教主jiāo代得如此仔细,难道是有了什麽不测?”他相貌极为清秀,一双柳眉极为细长。
苏睿云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哪有什麽不测?”看著座下教众一双双注视自己的眼睛,不觉愧疚於心。他原先想连教主的紫玉令都jiāo给宁槿,让宁槿代为jiāo给柳彦卿,让他做代教主,犹豫一阵,终於还是觉得为了儿女情爱之事连一向信他得过的教众也不管不顾,实在不是大丈夫所为之事。
苏睿云沈吟片刻,说道:“我要远行修炼三年,在这三年之中,大家各司其职,不必再来寻我。如果有要事,便jiāo付柳右使权衡处理。”
宁槿微微皱了皱眉,还待再说什麽,苏睿云已经起身走出门外,心中极为愉悦,脚步也轻快起来。虽然不可辞去教主之职,但紫玉令带在身边,若是三年之後寻到了合适人选,便将紫玉令给了他,自已也可与那人退隐江湖,啸傲山林。
苏睿云到达相约的淮水边时,还正是huáng昏时分,离两人相约还差了一个时辰。夕阳西下,那人已立於一棵树下,正朝他微笑而立。
苏睿云见到何与飞微笑的双眼,忽然间不由得心跳加剧,走上前说道:“与飞,我来晚了。”
何与飞迎上前,毫无顾忌地握住了他的手,微笑说道:“是我来早了。”
此时人声未稀,人cháo汹涌,何与飞如此热情,苏睿云不由得有些窘迫难安,垂下头道:“与飞,我们到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吧。”苏睿云不著痕迹地移开了被何与飞紧握住的手。
何与飞颇有深意的一笑,说道:“也好。我在福来客栈订了一间房,我们到那里说话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