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效坤的心中生了几分_gan慨——原来这世上还有活人知道他累,还有活人知道让他也“歇一歇”。他是*劳惯了的,不怕累,也不用歇,傲雪能说出这么句体恤话儿,管她是真同情还是假客气,他都知足了。
“我这一趟来,是想接你到我家里住几天。”他告诉傲雪:“让你嫂子陪着你说说话,把这头几天混过去。要不然你一个人闷在家里,心里不痛快,我怕要闷出病。”
“我不去。我毕竟还没有过门,不是你家的人,这个时候去了,没名没分不当不正,算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会没名没分?谁不知道你和玉郎早有婚约?”
说完这话,金效坤停了停,再开口时,声音就低了些许:“别误会,我并不是要拿这纸婚约束缚你,只不过既然我们两家有过这一层关系,那么无论到了何时,我都当你和我是一家的人。哪怕你将来再遇良人、要出嫁了,金家也算是你的一个娘家。”
傲雪垂了头,也是喃喃的回答:“大哥,你无须安慰我,我也并无再嫁之心。我的情形,你全知道,我关起门来过日子,虽然谈不上富贵,但吃穿总还不愁,若真能这样清清静静的过一辈子,未尝不是一种福分。”
“你年纪还小,别说这种清冷的话。”
“我年纪虽小,但人不糊涂。往后我怎么样,你瞧着就是了。”
堂屋的电灯光不足,暗沉沉的凉,金效坤抬头看着她,她端坐在他对面,一头乌发编成了辫子搭在肩头,因为青chūn正盛,气血充足,所以头发黑油油的有光泽,辫子总像是沉甸甸。她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先是怀疑自己哪句话说错了,引他注目,可随即又释然——金玉郎一死,她往后关起门来守寡,和金家也就没了关系,真是哪句话得罪了金效坤,也无所谓,横竖她和他是没有日后的,今朝得罪就得罪了吧。
然而,金效坤忽然说道:“我对不起你。”
她一抬眼,却是有了嗔怪之意:“这是哪来的话?是玉郎命短,也是我自己福薄,和你没有半点关系,千怪万怪也怪不到你身上去,你别乱揽责任。”
金效坤迎着她的目光,发现她那嗔怪不是虚伪作态,而是真情流露。她仿佛对他有袒护之心,他单是用言语自责,她都不许。
他一言不发,心领了她的情。
傲雪既是死活不肯出门,那么金效坤也不肯勉qiáng她。告辞出门回了自家,他在后门下了汽车。后门离他的书_F_近一些,他可以步行过去小睡片刻,可是走到半路,他又想起了冯芝芳。夜里也得有主人照应着灵堂事务,而太太一歇歇一天,现在是不是也该出面替他一阵子了?况且在这种时候,本来就该是主人夫妇一起张罗管事,冯芝芳做为当家的太太,哪有躲回_F_nei歇个没完的道理?宾客们想必不会体谅他娶了个拙Q,只会批评他不懂礼数,笑他金家一代不如一代。
他越想越气,临时转弯穿过后花园,直奔了nei宅。他们夫妇的起居之所——近两年因他常在书_F_过夜,已经将要变成冯芝芳独占的屋子——后窗灯光明亮,可见_F_nei之人并没有睡,这让他的怒火又高Zhang了许多。隔着后窗呵斥太太显然是不雅的,他正要绕到前门Jin_qu训Q,哪知道后窗忽然一开,一条裹着半长喇叭袖的玉臂向外一挥,将个什么东西扔了出来。他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然后看清楚了:那是一顶huáng呢子军帽。
他又退了几步,退到了后方暗处。这时,大丫头chūn杏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在窗下捡起军帽,一边掸灰一边跑了回去。又有一条裹着衬衫长袖的粗胳膊伸出来关闭了窗扇,同时有细细的声音传出来,是冯芝芳含嗔带笑:“你就会讨人的厌。”
金效坤没有太惊讶。他转身向后原路返回,按照原计划去了书_F_。
在写字台后的硬木椅子上端正坐了,他目光一转,盯住了墙壁上的大号全家福,不看别人,只看金玉郎。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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