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葵没多逗留,翻窗而出。
这些事做起来对她而言小菜一碟。
江湖上曾经关于她夏葵的故事有很多,但在两年前,这些故事都戛然而止。
她因为自己最后的一点良心,搞到挂靠的组织没了,好兄弟被抓,顶了主要的罪,她关了四年,表现尚可,减了几次刑期出来后,心思淡了,避开耳目,一个人跑到陌生的小城市,混迹在最底层的街头巷尾,凭借着过去十几年积攒下来的生存技能和人脉,混饭吃。
“混饭吃”真的只是字面上的意思,□□、收租、看护,别跟她提什么未来,她眼前只考虑怎么在今天有烟抽,有酒喝。
她没有生活的目标,要说唯一的目标大概就是活着。
她曾和许轻言说:她烂命一条。
确实烂,烂死在垃圾箱边都不指望有人收尸,在牢里待了四年,什么都想通了,不管生活多糟糕,她还是要活着,生活让她不好过,她也没必要让生活好过。
她醉生梦死了大半年,在某一个晚上,突然接到往日小弟的电话,她已经喝得酩酊大醉,手机都拿不稳,裂成好几块的屏幕再一次摔出几条裂痕。
“喂……要是敢说废话,老子废了你。”
“葵哥……”电话那头是白誉,曾经跟她也是称兄道弟的好哥们,他们一年前分道扬镳,怕被人盯上,已经更长时间没联系,他突然来电,本就不寻常,再听他的声音,也很不对劲。
夏葵捂着胀痛的脑袋吼道:“说!”
“梵哥没了。”
室内一片寂静,夏葵猛地撑起身子,头太晕,她恶心得想吐,耳朵嗡鸣,qiáng忍过这一阵晕眩,她喘着粗气低声道:“你说什么?”
“梵哥……没了。”
夏葵一把扯开碍事的被子,怔怔地望着黑漆漆的屋子,讷讷地回道:“怎么可能?”
齐了梵顶罪入狱,因为有立功表现,最终判了十五年。监狱里有他们的兄弟,齐了梵也有自己的本事,再来,梁见空不至于láng心狗肺到翻脸不认人的地步,应该会跟监狱打招呼,所以,齐了梵的监狱生活她倒是不怎么担心。
齐了梵是她的兄弟,不对,他不仅仅是她的兄弟,更是孤苦无依的她半个亲人,也是她的恩人。
在她嚣张操蛋惹是生非的那些年,都有这位兄弟帮她兜着,老大的骂他帮着挨,得到的好处他都分给她。
在她被人踩在脚底下毒打时,是他救了她。
齐了梵喜欢她。
可惜,她对男人不感兴趣。
就是这样一个人,最后一人揽下所有,进了监狱,她得以轻判。
夏葵摸出一根烟,她没发现自己的手指一直在抖,叼了烟之后,她又在黑暗里摸了半天,就是找不着打火机。
她bào怒地掰断烟,狠狠踹开chuáng头柜:“操他妈的。”
“葵哥?”
“他怎么死的,给我说清楚!”
白誉打探到的消息也有限,说是梵哥一开始在狱里都挺好,虽然里头也有帮派,但表面上还算风平làng静。可就在上个礼拜,他突然跟狱里另一派的老大起了冲突,有人在浴室里发现了他的尸体。
“说清楚,谁gān的?被人伤了哪,用的什么凶器?”
“说是自己不小心摔的,后脑着地,拖了太久才被人发现,所以……”
夏葵气得发抖,摔死的,这么操蛋的死法,太蠢了。
“警方就这么算了?”
“他们查了,说是意外。”
“妈的,梁见空呢?”
“二爷他也没办法,查不出问题。”
“别叫他二爷!”
“……是。”
夏葵捂着眼睛,头痛欲裂,呼吸一下比一下沉重。
“葵哥,有样东西从里头传了出来,说是梵哥给你的。”
夏葵一下子清醒了,抹了把脸,说:“你在哪?”
两天后,白誉找到她,两人在一处脏乱的小酒吧碰面,白誉塞给她一个信封,皱巴巴的,但封口完好。
夏葵仰头灌了一杯酒,拿着信封没动。
白誉的脸色很不好看,沉声问:“葵哥,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
夏葵也不知道,她现在活得跟底下老鼠没什么两样,从良不能,也没法再碰那些脏事。齐了梵进去前bī着她发誓金盆洗手,她发了毒誓。
那么,她还能gān什么?
“你走吧,这事不要管了。”
“可是……”
“散了就散了,梵哥的话你都忘了?”
白誉紧紧咬着牙,一言不发。
把白誉赶走后,夏葵又点了两杯酒,喝完后,回到住处,坐在地上,从兜里摸出信封。
今晚的酒对她来说只是小儿科,所以她现在很清醒。
但她打开信封的手还是抖,撕了好两次撕不开,她又怕把里头的纸撕坏了,费了好半天劲,终于把里头的信拿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