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崔晔才折身往回,走到厅外的时候,耳闻里头喧哗声响越发沸反盈天,有人道:“如此佳日,若卢先生能够赋诗一首,岂非锦上添花?也不辜负许侍郎一片爱才之心。”
崔晔于门口立住脚步,缓缓抬头,却见厅中,众人群星捧月般将卢照邻围在中间儿。
不远处,敏之正拉着阿弦,不知在说什么,阿弦却抱着柱子,不肯挪步,两只眼睛也盯着卢照邻的方向。
崔晔不由一笑,此刻,就听卢照邻欣然同意,只见他手持一_geng玉箸,沉吟似的在玉盏上瞧了两下,才道:“既然各位如此抬爱,我便献丑了。”
先前还吵嚷连天的厅nei,瞬间万籁俱寂,有人甚至不自觉地屏住呼xi。
只听玉箸在杯盘上发出叮叮咚咚地声响,虽然简单,不失韵律。而卢照邻念道:
“我行背城风,驱马独悠悠。寥寥中年事,裴回万里忧。
途遥日向夕,对晚鬓将秋。滔滔俯东逝,耿耿位西浮。”
此诗的后几句却是:
长虹掩钧捕,落雁下垦洲。草变huáng山曲,花飞清渭流。
迸水惊愁鸳,腾沙起押鸥。一赴清泥道,空思玄靥游。
厅nei众人闻听,或激赏,或_gan怀,又有人飞速地抄录下来,字字句句品评起来。
门口处,崔晔听到“迸水惊愁鸳,空思玄靥游”几句,垂眸点了点头。
却有人奉了一杯酒上来,卢照邻双手接过,正要饮尽,目光越过厅nei众人,忽地看见门口的崔晔,那端着杯子的手便簌簌地抖了起来。
这动作甚是细微,甚至连他身边儿的人也未十分察觉,崔晔却留意到了,耳畔蓦地响起方才阿弦在外对他说过的话。
其实,对于卢照邻所念的诗,阿弦并不是十分懂得其中意思。
但只听那声音朗朗清清地念诵,比唱曲还动听不知多少。又看满厅nei众人沸腾,情形热烈之极,阿弦隐隐_gan动,越发倾倒,不由心满意足地叹道:“卢先生真是才华横溢A。”
敏之在旁看她双眸闪烁,便道:“这有什么稀奇。”
阿弦听到“什么稀奇”,吃惊地回头。
敏之抬手在她的额头上瞧了一下:“我又不是说我也能如此作诗,只是说范阳卢氏里的才子儒士最多,似他这般也是稀松平常。”
阿弦仍是一脸不_fu,敏之道:“你不信么?远的且不说,比如先前崔晔的夫人卢烟年,跟卢照邻似有些亲戚相关**她虽是个nv子,却是人人称道的才nv,之前都传说崔晔死在羁縻州的时候,纪王还惦记着她呢**”
阿弦吃了一惊:“什么?”
敏之自忖失言,但却也不屑隐瞒:“这也并不是什么机密之事,纪王也是个爱诗喜文的人,才子佳人互相倾慕,有什么了不得的。再说崔晔若当时真的死在羁縻州,难道要让卢烟年这样的绝代佳人寡居一生?连我都觉着bào殄天物**”
阿弦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喝道:“好了好了!简直不堪入耳。”
敏之笑道:“巧了,之前梁侯说我不堪入目,到你这里又是不堪入耳,你到底是谁的人?”
阿弦道:“我不是谁的人,我是我自己。”
敏之道:“反了你了!”
此刻有人叹道:“怪道杨盈川曾说‘愧居卢前’,卢升之的诗词造诣已臻化境,我等望尘莫及也。”
也有人道:“‘得成比目何辞死,只羡鸳鸯不羡仙’便能力压千古名句,只是今日**‘对晚鬓将秋,迸水惊愁鸳,空思玄靥游’等数句,颇显孤冷之意呀。”
“升之莫不是心系哪位佳人?故而才能做此千古之叹?”
众人谈论之中,卢照邻笑道:“卢某làngdàng半生,孑然落魄,一身只是习惯花前月下,欢场之中买醉而已,自也见识许多佳人,佳句偶得不足为奇,诸位莫笑才是。”
众人轰然说笑,又有说要介绍佳人给卢照邻的,莫衷一是。
吵嚷之中,卢照邻笑道:“各位的好意我已心领,只是我早就定好要离开长安了,以后山长水远,萍踪不定,哪里敢辜负佳人?”
阿弦听到这里,思忖分别在即,因叹了声。
旁边敏之道:“若说此人的才学诗情,倒果然是没什么可挑,只是谁让他得罪了武三思?注定仕途坎坷,离开长安倒也是上上之策。”
阿弦暗中皱眉。
敏之又道:“不过他那句‘借问chuī箫向紫烟,曾经学舞度芳年,得成比目何辞死**’”敏之念到这里,忽然神色大变,戛然而止,转头瞪向卢照邻。
阿弦正在听着:“怎么了?”
敏之不答,Shuang_Chun紧闭。阿弦道:“殿下?你要说什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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