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知道,萧大少心里头那一簇将要熄灭的火苗,因这一瓶子之恨,簇簇地燃烧起来,长明不息。
福兮祸兮?古人云: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有云: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还云: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
萧清旭觉得自己学问简直渊博之极,种种警示名言,自脑中纷杂跳出,好像被那一酒瓶子打的开了窍,灵感涌现的几乎要去考状元。
萧清旭起身之时,头略一低,才觉得受伤不轻,脑中还有些恍惚,但那个念头却愈发清晰,嘴角勾了勾,那声音只萧大少一人能听清:“陈思是么?这事没完。”
拉着何姿跑出了“明珠”的陈大姑娘打了个哆嗦:“唉好冷,我忘了拿衣裳,算了……还是先跑吧,看那小子来头不小。”又跺脚,说,“实在太可恨了,小姿你说的那贱人是哪个房间来着?我明明听你说是106……怎么会搞错了,好神奇。”
何姿哭的妆都花了,又气又恼又懊悔,委委屈屈说道:“你还说!我说的明明是1061,隔了两个楼层,你都不听我说完就跑了,我追都追不上,加你也不听,有什么办法?那个萧大少他们每一次来,经理都要嘱咐我们好好伺候,绝对不能出一点岔子,不然的话,整个明珠也要倒霉完蛋,我们明珠的老板后台多硬?都不敢跟那一伙人抗,如今我算是完了……我一定会死,一定会死,我不想死啊,救命……我不认识你啊,我为什么要跟着你一起跑,这回他们都以为我们是同伙了,呜呜呜,我最好去跳楼比较痛快。”
她泪如泉涌,哭个不停,脸色煞白,语无伦次,将要昏倒。
陈思又咽一口唾沫,安慰说:“别别,打人的是我,他们一问就知道了,绝对跟你没什么关系……你放心,大不了你就说我qiáng迫你的,你是无辜的,都是我的错,别跳楼啊,你这样国色天香,将来还要嫁个好老公呢。”
何姿听不进去,不依不饶地哭着,陈思望着她,心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泪呢?唉,果然是水做的小女人,自己怎么就这么雄赳赳的呢?唉……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
告别了何姿,陈思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路灯将她的影子拖得长长的,清凉夜风chuī来,把她束在脑后的长发撩起来,时起时落,倒有几分温柔。
陈思望着路边儿上流光溢彩的车灯闪烁而过,心里略觉得乱:“真想不到,方才那跟死鱼一样冷冷坐在那里的,居然是个不能惹得?房间内太暗了,也没看清是什么样,唉,谁叫满屋子的人都在蹦跶,他一句话就都停下来,我自然以为他是带头欺负人的……这可怎么办?真糟糕。”
陈思单手握着车把,分出一只手来挠挠头,一边抬头看天,这氤氲的南方城市,夜晚格外cháo湿,湿湿的雾气落在脸上,像是蒙蒙细雨。
明天会如何?谁也不知。
萧清旭一gān十几个人,慢慢行过大堂,无论是架势还是气势,都未免有些夸张。
大堂内鸦雀无声,尤其是几个明珠的负责人,一脸的如丧考妣。
萧清旭停了停步子,手中按着的雪白的手帕被血染的红红的,萧清旭面色倒还平静,双眼望着大堂经理,柔声说道:“放心,这件事跟别人没关系,我只要打人的那个就行了。”
这样柔和的语气,暗藏着杀人的锋利。大堂内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到,没有人敢大声呼吸。
大堂经理心脏病都要发作,颤声说道:“是,萧公子。”
萧清旭转身向外继续走,身后赵念被扶着上前来,停了停,咬牙切齿问:“那贱人叫什么?”
大堂经理浑身发抖:“陈、陈思……陈世美的陈……思念的思……她、她不是我们这的工作人员,只是偶尔来跳舞。”
赵念忽然发笑:“陈世美的陈?”
大堂经理呻吟着说:“是……一开始她曾这么说过。”
赵念笑个不停,笑的太激烈,胸口隐隐做疼,脸上的表情就痛慡jiāo加的,仍坚持着说:“这样太好了,陈世美,果然是个贱人,很好,老子就是包青天,看老子为民除害,狗头铡铡了那丫的……”
前头萧清旭正出门,听到这句,便噗地笑出声来。
奇了怪了,明明被人打了,活了二十三年第一次吃了这样的亏,居然心情还是前所未有的愉快。
一行人走出“明珠”,赵念仍在念叨陈世美同狗头铡之间的关系,旁边一个说道:“念哥,别念叨了,你这一脸哀怨的,怎么倒像是秦香莲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