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俯下身,轻轻掬了一捧水,清凉舒畅。今日穿了盛装已经整整一日了,她也觉得累了。在人前,她向来应退自如,大方得体的。再怎么说她也是堂堂的宰相千金。但私底下,她却是极烦厌如此庄重烦琐的穿着的。若是在自家府邸就好了,她就可以在池中泡泡玉足了。
自两位大哥被招为驸马后,皇上赐有府第,虽是紧临着宰相府的,但终究隔开了。所以整个宰相后院由她一人独占,只有奶娘,丫鬟,侍女方可入内。连护院也只有在每日的固定时间方可进入巡查。所以她向来喜欢在九曲桥的亭子里,一边泡足,一边看书。
所以母亲老是嘀咕她,日后若是出阁,要如何了得。但爹爹却向来由着她。她自然知道,爹娘是极爱她,甚至见不得她受到哪怕是一点点的委屈。一直以来,她只要想做的事情,只要合乎情理,不至太荒谬,他们也总是点头答应的。就如她念书一事来说,一开始母亲总是反对,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她就是不依,定要念,所以从小女扮男装随大哥在私塾里念书。
也正因为爹娘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所以对上门求亲的人一再的挑来拣去,以至于她现在已经年方十七了,还未有婚配。倒不是因为她容貌问题。想当初,她姑姑,既当今的皇后就是因为貌美出众,艳冠京城,所以才被高宗皇帝许配给六皇子的。她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单单就今日她的出场,已经让所有人惊艳了,她虽不是经常抬头,却没有忽略几位皇子眼光。
“阮小姐,皇后娘娘有请!”一内侍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她拢了拢衣服,优雅的转过身,随内侍而行。宫内道路曲折复杂,她虽非第一次来,但还是陌生的,特别是在这角落。想来他刚刚定了找她找了一段时间的。
跟随内侍弯弯曲曲的绕过几个亭台楼阁,这才到了一个楼阁里。她定睛一看,此处并非是姑姑所居住的昭阳殿。“皇后娘娘命小人将您带到此地,请阮姑娘稍后!”不愧是在姑姑身边当差的内侍,虽然觉得很面生,却很懂得察言观色。她刚刚微微皱眉的举动,已然被他看在眼里,所有才会有此番解释。
说罢,那内侍已经躬身退了出去。楼内没有什么摆设,迎门西墙下,摆有紫檀条案一张,上面陈设着瓷瓶,瓶里cha了几朵花。另有紫檀木的暖榻,和一紫檀圆桌。圆桌上摆有一方huáng杨木棋盘和一琉璃香炉。看来是妃嫔们平日里随处休息之所。
鼻间竟闻到了一种淡淡的清香,仔细一看,这才哑然,原来琉璃香炉里细细长长的飘着一缕烟,依稀是苏合香的味道。但慢慢闻着,又觉得不像,家里平日里也备有苏合香,大多数是宫里赏赐的。味道去很是好闻,渐渐的,整个人也轻飘飘了起来-------
墨竹发现自那日小姐从宫内回来后就有点不一样了。具体怎么不一样呢?她也说不出来。平日里,小姐也是安静的,偶尔喜欢赤足在园子里走动,或者在池里泡足。虽然奶妈见了就急得跳脚,说没有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但在她看来,小姐除了这点,也没什么更惊吓的举动了呀。但现在,竟然会看着窗子发呆。自宫里回来后,连洗澡,穿衣也不让她服侍了。
从宫内回来已经有几天了,她还是处于震惊状态。她那日竟然昏睡过去了。后来猛得惊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整个人懒洋洋的躺在暖榻上,竟然衣衫不整------她扶着榻,慢慢的站了起来,身体有种莫名的酸痛,从腿间不停的传了过来。就算她没有出阁,不懂男女之事情,也明白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何事情??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她脸色苍白,摇摇欲坠。她连怎么告诉母亲也不知道。都是她调皮贪玩,一个人溜到角落里去了。不然,也绝不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况且宫内的事情向来错综复杂,一个不小心,可能会牵扯出无数腥风血雨。就算告诉了爹娘,让姑姑知道了,也没有办法彻查到底的,毕竟牵涉到当朝宰相千金的清白。若是被传了出去,只怕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了,父亲一世清白也会被毁,会让人嘲笑一辈子-------她猛得打了个冷颤!
“小姐,老爷和夫人请你去书房!”墨竹在门外敲了敲门。她回了神,道:“我这就过去。”在菱花铜镜一照,面色憔悴苍白的,往日的神采飞扬,早不知到哪里去了。她叹了口气,拿了些胭脂抹在脸上,又点了口脂,这才好看了些。
爹娘脸色如常,见阮无双进来,命墨竹把门关了。阮夫人过来,牵女儿的手,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才说:“今天装扮了一下,气色好了些。前几日脸色不好,让请个太医你就是不同意。我正担心着呢。现在看你好些了,我也放心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