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不该是考校功课的日子,宋念听了小太监说母妃叫他去时,还以为只是跟往常一样,做一些母慈子孝地功课罢了。可进了正殿,宋念才知道,这一遭又是免不了的了。
贵妃膝下不仅有自己一个皇子,宋念听闻坊间有个传说,若是一对夫妻成亲以后久久未能得子,便去家境贫寒的人家抱一个孩子过来养着,抱来的这个孩子往往能给这对夫妻招来自己的亲生孩子。宋念觉得这传言约莫是有些道理,自己不正是扮演了这招弟的角色,还真的给贵妃招来了位白白胖胖得小皇子。
小皇子比宋念小两岁,今年刚好十二周岁,平日里山珍海味不断、鲍鱼珍馐不停,养出一副绝佳的身子骨,两人一起站着,竟比大他两岁的宋念还高壮一些。
贵妃坐在皇帝下手,轻言细语得给皇帝奉茶,宋念并不经常见自己这位皇帝,皇帝是位贤君,平常不耽于后宫美色,来得次数少,见他得时候自然更少。
宋念低头含胸站在弟弟身边,弟弟功课好,每逢考校皇帝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孺子可教的微笑,只有轮到宋念的时候,一张脸拉的目测快要掉到膝盖。
“你比你弟弟还年长了两岁,却是如此的蠢笨不堪,回回问你功课,你都是支支吾吾,只知死记硬背,其中道理却是一窍不通,先生们所教竟都被你混忘了!”皇帝气的胡子直颤,宋念自是不敢再言声,跪在地上听训便是。
皇帝骂了半晌也口渴,看见宋念瑟缩的样子更是气结,还是贵妃娘娘心善,让他出去反省自身,如何才能做一个让长辈省些心力的孩子。
宋念只得跪在这里等着长辈消气了再回去,地砖很硬,宋念下身穿得不多,冬末的寒气从地底下冒上来,顺着他的膝盖一直爬到天灵盖还不算完,又像是要钻到五脏六腑里去似的。
来来往往的宫人早就习惯了这情形,都各自忙活着自己手里的活计,只有些心善的或许会在心里替他叹一声爹不亲娘不爱,天可怜见。
宋念直跪倒了晌午时分,皇帝在贵妃殿里用完了午饭回銮时才想起自己还有个便宜儿子正跪在当院,进行深度自省。
宋念已经跪得有些迷糊,肚腹之内空空dàngdàng,头上是已经略显灼人的日头,膝下又是冰冷的地砖,他本就正气不足、身体虚弱,如今更是面白如纸,只凭着一股气qiáng撑着才没有倒下。他心里知道,若是倒下了,便让皇帝背了苛责幼子的恶名,日后且有他受呢。
“回去以后定要提起十二万分的jīng神,不要再整日惫懒不思正事。”明huáng色的衣角出现在宋念眼前,宋念深深埋下头,好好应了,方知这一遭才算是过了。
正准备起身时,不知从哪里起了一股妖风,像是突然之间从平地上刮起来的一样,本来洒扫得gāngān净净地庭院被这妖风一卷,遮天蔽日烟尘都被卷到了半空,刮得宋念连眼睛也睁不开了。原本站在他身前的皇帝也被这莫名其妙得风噎得往后倒了两步,抬起手来用宽大的袖袍遮挡铺面的烟尘。
皇帝身后一gān太监宫女都被刮得东倒西歪,倒是正跪在正殿廊下恭送皇上的贵妃娘娘和小皇弟未被妖风波及,这时正连忙赶上前来,想要照应一下,可还没走到跟前却也被风刮得前进不得。
宋念生得纤弱,平常胃口也不大,那点轻飘飘地体重压不住阵脚,差点被这诡异的风刮得在平地打几个滚儿。
妖风来得快去得也快,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突得一下原地散了。宋念稀里糊涂得从地上爬起来,正准备继续低头含胸,老老实实地扮一个看起来芝兰玉树实则腹内草莽得驴粪蛋蛋皇子,却见众人不知道怎么地都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而一片láng藉之外不知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得站了个看起来才五六岁大得童子,穿着一身极飘逸的天青色道袍,襟袖还缂着云雷状暗丝,头上总着两个角,白嫩嫩肉墩墩得刹是可爱。
宋念见众人都呆立着不动,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觉得此事甚为蹊跷,这个小孩不是仙人就是妖人,总归是自己惹不起的人,还是走为上策。可眼下除了他能动,别人都动弹不得,若是自己跑了,留下皇帝在这,若被那小孩给谋害了,岂不是大不孝。
正当宋念天人jiāo战之际,那小孩却脆生生得开了口,“帝君,别玩了,回家吧,您后院那一笼神jī没有您在身边时时规劝,总是超标生育,小jī崽子遍地,我的dòng府里除了jī粪就是jī蛋,实在是住不得了。”
宋念左右瞅瞅,确定那小孩是在对着他讲话,可自己又不是什么劳什子帝君,超标生育的神jī更是毛都没有见过一只,这小孩,着实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