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人作者:安宁
住她隔壁的一位语文老师,政工处要她写一篇演讲稿“颂师德,立师魂——我为xx中学作贡献”。她开笔写道:没有真正从事过教师这个行业的人永远不会真正了解什么是老师。曾经有一个人,拜托我给他做媒,于是我就打算把有xx中学之花称号的一位女老师介绍给他,但他一听我说对方是老师,立刻拒绝。这个人,他就是了解老师的真相的。
现实生活中的挣扎,谁不辛苦
全
入夜了,火车的广播里在放着一首歌,都是夜归人。杨忆有些失笑。在卧铺上翻了个身,睁开眼睛,想想是怎也睡不着的了,索性起来,把枕头半竖,背靠着。火车喀喀作响。
你忘了吧所有的廝守承諾誰都是愛得沒有一點的把握也別去想哪裡是甜蜜的夢想還是孤單的路上自由的孤單你忘了吧所有的甜美的夢夢醒後多久才見溫暖的曙光像夜歸的靈魂已迷失了方向也不去管情路上永恆太短暫三年前杨忆就是唱着这首歌离开湖南的。
六月底七月初毕业,一般三四月就已开始着手找工作,晚了没戏。九七风bào以及国企改革后,劳务市场滑到最低谷,更兼之那年是首批扩招生的毕业年,就业环境的恶劣可想而知。
绝大部分没背景没实力必须得靠自己谋份工作的学生,都选择留京、留沪、留粤、留校、留当地城市、考研,或者往南方跑,心慌而没着落,十个里有九个脸色惶惶,无头苍蝇似,有一点点明知不可能的希望都闭上眼睛蒙着头乱撞乱碰,希冀天上忽然间掉下个大饼。
从三月到七月,各地报纸都会或多或少以毕业生为头条,诸如某大学包专机送学生来广州参加大型毕业生招聘会,某月日的招聘会上一个最普通的文员职位前都有n十人,围得水泄不通争相填表,或jiāo表时以祈和招聘者说上几句给对方留下一点印象。
杨忆是学英语的,湖南师大。师范生的招聘相对于非师范生而言窄之又窄。因为国家付费培养了他们,于是当仁不让要求师范生毕业后只能做老师,跳出改行不做老师的要赔偿学校几千到几万元不等。
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没有能力为杨忆在当地的大中小学谋一份职缺。谈了三年恋爱的男朋友家里有些钱,对她说,别做老师了,工作我家里给你找,赔学校的钱我给你出。
但杨忆不甘心。她生性好qiáng,她不信就不能凭自己找到一条出路。
杨忆那时候还不懂得做事要有计划以及准备周全。简单收拾了几件随身的行李,约好师兄解决了住宿问题,她就这么赤手空拳跑深圳去了。
也是这样的夜车。
下车时一切都觉得很新奇,马路、车流、大厦、服饰各异的喧嚣人群、广告招牌,公jiāo车站的三角形回旋站牌,入眼的内容太过丰富,她眼花缭乱,被它的独特迷惑和吸引,只觉心口有股热腾的血气在翻滚,涌涨某种新鲜的莫名的动dàng。
这座全国闻名的城市,可以是别人的,为什么不可以也是她的?她并不比谁差多少,放眼望去,那么多外来者都在这站住了脚,难道她就不行?
几乎是在那一刹间,她就打定了主意。
人生里多少重要的决定,其实都不费时的,往往就在这样的一瞬间。
落脚之后她傻了。来之前打听到的信息不灵通,她已经错过了人才市场专为学校举办的招聘会。她花费极大心思准备的简历到最后竟落得个投递无门。
明知不会遇上学校的招聘的,却仍一连几天早出晚归,买深圳商报,泡人才jiāo流中心,绝望之余往招文职招助理的单位或企业胡乱投档一气,反正都花钱买票进来了,不投白不投。中午就着最便宜的矿泉水咽早上吃剩的面包片,仔仔细细地看街招。
认识的几位师兄jiāo情虽好,却奈何也不过在深圳待下一年,月月挣的不外一份刚够糊口的工资,并无机缘结识任何可以动用的人脉。没人帮得了她。站在深南大道的路边上,只觉面前一片茫茫。
如此这般折腾了一周,杨忆终于肯承认,自己最初想在这个城市立脚的念头是何等天真幼稚,也终于肯面对,这一趟深圳之行会徒劳无功的事实。因为,她的盘缠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这世上哪真有童话故事?她开始收拾行李。
这次买的是中午十二点多的火车票,但十点不到她就提着行李出门了,渴归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急切。命里有时终需有,不该她的就不会是她的,她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