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我不笑了,我替你带,你总得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吧。”说是不笑,可他的声音还是带着颤音。
ròuròu爱理不理的吐出了自己的名字,据实以报,没有丝毫的隐瞒。那会儿,她甚至口气里还有几分得意,正为自己这名字骄傲着。
可结果又换来了他的笑声,比起刚才更猖狂的笑声。ròuròu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她冲上前,狠狠的踩了他一脚,用尽全身的力气。
他倒也没还手,任由她又是踩又是踹的,连避都不曾避一下。闹够了后,他才拉开她,径自用水囊去蝶泉装了满满一壶的水,回头看着她,解释道:“这是家乡的水,走到哪我都想带着。”
ròuròu有几分动容,她后悔自己怎么就没带上蓟都的水,家乡水一定有家乡的味道,也会有娘的味道。
“我挺喜欢你。”装满水后,他很满意的藏好,冲ròuròu说了句。
“我讨厌你!”ròuròu回得很咬牙切齿,她知道这不是气话,她是真的打算从今天起,要永远讨厌他!
挥手告别后,男孩又突然折了回来,煞有其事的皱着眉,说道:“你的名字真难听,我义父说,好名字才能做大事。‘汤武偶相逢,风虎云龙,兴王只在笑谈中。直至如今千载后,谁与争功?’我很喜欢这首诗,不如,你以后就叫云龙吧。”
ròuròu目送着他的背影离开,独自在蝶泉坐到暮色降临。气呼呼的蹬着水,在心里默念了一百多遍“我要讨厌你”。
也默念了二百多遍……云龙。
简淡时出雄杰
第一节
时ròuròu真正认识那个男孩口中的“念修”时,已经十四岁了,之前他们打过几回照面,却是一直没有深jiāo。
十四岁之前的ròuròu尚且还活得无忧,家里虽然谈不上富裕,但好歹还能求个温饱。她经常在铁铺里帮老爹打铁,ròuròu喜欢铸兵器,老爹每见一回都生气,久了ròuròu也不敢铸了。直到十四岁时,老爹得了一场大病,大夫说要好多银子。
无奈之下,ròuròu瞒着病重的老爹,去做了河道工。
这年夏天格外的热,日头一直火辣辣的,烤得大地都裂开了。听说有些地方洪水泛滥,有些地方又正值旱灾,临阳地处南方,气候适中,大灾大难倒是没有。凿河只是为了引渡上游的水。
ròuròu每天都起得很早,老爹只以为她出门晃悠了,河道工的工头是个四十开外的男人,满脸的落腮胡,很jīng壮,总是一脸的凶神恶煞。手上每天都会拿着鞭子,见了偷懒的,或是gān不动活的就抽。
“胡大叔,今天做完工我就筹够银子给老爹看病了,明天就不来了,您可千万别念叨我哦。”ròuròu瘦小的身子,正俐落的垒着河chuáng。满脸堆笑的看着一旁的工头,嚷嚷着。
“死小子,跟你说过多少回,gān活的时候认真点。一天到晚出差错,你不来倒好,我也省了心。”胡大叔扬了扬鞭子,作势恐吓,吓倒了一旁其他的河道工,唯独ròuròu还是顶着黑漆漆的脸,憨憨的笑。
“我就说嘛,您怎么会好心借我银子给老爹看病,原来是早就嫌我碍手碍脚了……胡大叔,您最会伤人心了,枉我还在家给您立了块恩公牌位……”
“去你的!老子还没死,立什么牌位。”胡大叔像是真生气了,脸涨得通红,鞭子在空地上用力挥了下。
大伙是着实想笑,见状也只有憋住,赶紧gān活。ròuròu很机灵,嘴也甜,这里所有的河道工见了胡工头都怕,只有ròuròu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幸好这胡工头也是真的可怜ròuròu,这不,眼下他哪是气得涨红了脸,而是被ròuròu那声情并茂的模样,逗得直想发笑,碍于威严,还得死活憋着,真是难受。
没多久,胡工头就领着人去另一边巡视了。ròuròu摊坐在地上,胡乱抹去汗,抬头眯着眼瞧了眼正烈的太阳。刺得她眼睛生疼,便赶紧避开了。今天热得很不寻常,让人心也跟着浮动。
ròuròu想起了她第一次来这儿报道时,胡大叔瞅着她的眼神,满是怀疑。恶狠狠的冲着介绍她来的四麻子大吼:“你当老子这是施舍难民的地儿吗?找个瘦不啦叽的猴子来做什么!”
那会,ròuròu很不服输的仰起头,她的脸一直都是脏兮兮的。唯独露出那双澄亮澄亮的眸子,死死的瞪视着胡大叔,四麻子见了可急了,生怕ròuròu不合时宜的耍性子。瞥了眼四麻子的眼神,ròuròu一瞬间就软化了下来,冲着胡大叔阿谀奉承谄媚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