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雪闭上眼不置可否,她不是蠢到没脑子,她只是在赌,用自己的命在赌,赌眼前这个跟她有过一面之缘的男子是否如她所料,真是朝廷中人。
“江山跟自己最爱的红颜相比,也许有些性情中的君王会选择美人。但若跟一个毫不相gān的女人相比,你认为当今圣上会选择哪样?”喁璇完全不留情面的道出眼前局势,他们没有任何胜算。
莫不是他冷血,而是身为人臣他要保的只有大清江山,以及皇上要他保的人。也许即便现在那拉将军在此,也无能为力。要稳固江山,牺牲无辜的人再所难免,即使她是满人,她姓叶赫那拉,结局也一样。
听闻此话,凝雪仍旧闭着眼,只是脸上平添了惨淡一笑。从来,男人政权下的牺牲品都是女人,她又岂能选择岂能怨,就算今日她真的命丧于此,至少也能保全叶赫那拉一族从此丰衣足食、飞huáng腾达,她甚至该感谢老天给她这个机会为家族奉献,不是吗?
那一笑蕴涵了太多惆怅,却也依旧美的不象话。连喁璇都为之汗颜,但此刻却更信那句“红颜薄命”,也许她太美,美到上天都妒忌,都喜欢,恨不得速速招回身边;又也许她原本就是仙女,偷逃来人间玩一遭而已。
他的话也着实刺中了张锦秀的要害,但是聪明如他又岂会不知如何脱身呢:“只要我能安全离开扬州城,我决不会伤害这姑娘一分一毫。”
他只希望满人还有那一点点的人性。若今日放了他,就能轻而易举的挽回一条自己族人的性命。此刻真不知是他的命贵,还是这倾城佳人的命贵。
事实告诉他,他这一棋走对了。屹立于对面的喁璇纵有再多不甘,也只好无奈的从牙fèng中挤出一句“你走吧。”
张锦秀得意一笑,拉起默不做声的凝雪立刻后退,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推上马车,等兄弟们都跟上后扬长而去。
一阵马蹄声划破长空,渌水街已恢复以往的平静。喁璇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
“主子,难道就真的这样放他们走。那女子究竟是不是那拉大将军的千金,我们都不确定!”一旁的侍卫出声询问,这些时日来他们守株待兔,今日终于等到这群乱党自投罗网,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从眼皮底下逃之夭夭?
“她真的是将军之女。”侍卫的这番话,终于让喁璇明白,为何她会那么不顾忌的坦言自己的身份与名字。她只是再尽自己最后一丝力量来保住自己的命,在用那么委婉却又光明正大的办法告诉他,她是将军之女,有机会一定要救。这女子远远不似他表面见到的那么简单,“进去帮我叫桑格带两名侍卫出来,备马,他们jiāo给我来办。其余的人吩咐下去都给我尽心尽力的保护舒主子。”
“是,主子。”一声回答后,那侍卫立刻风行雷电般跑回里屋。
片刻后,四匹马一致的仰天长啸后,齐齐奔驰离去。喁璇伴随着黑夜与雨丝,冷冷的扬笑。他又怎么可能看到手的肥ròu就这样飞走呢,那从来不是他的作风。他更想看看当他赶到的时候,那拉凝雪那小女子是否还能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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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越来越暗,雨渐渐停了,只是路上的泥泞仍不方便将马车驶的太快。沿途的颠簸让凝雪想闭眼小息一下都难,只能无所事事的睁着眼,看车帘外熟悉的风景慢慢倒退。
“都是这娘们坏事,出了城我一定杀了她。”早已忍耐多时的罗凌毅,终于忍无可忍的破骂出口。他恨这女人坏了他们多日来的计划,更恨自己居然也会对她产生不舍之情。
“不准杀,我们汉人要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说过会放她一条活路。”张锦秀闻言,厉声训斥。双手也将凝雪挟持的更紧,说是挟持不如说是温柔的拥抱,他只是将她抱的更紧。
这一细小的动作又怎能瞒的过一向在会里身居军师的秦怀城,他无奈的开口提醒:“张大哥,红颜必会祸水,收住自己的心,别忘了当年我们大明怎么会亡国的。”
“放心,反清复明我不会忘,更不会为了一个女人放弃大业。”一语惊醒梦中人,张锦秀不着痕迹的放开怀中人开口道,语气更像是在承诺。
“谁做皇帝真的那么重要吗?”差点被忽略为哑巴的凝雪突然开口。
“如果现在天下是汉人的,谁是皇帝对我们而言一点都不重要。”窝在角落始终保持严肃的彪型大汉突然开口回答,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天下是你们满人的。”